唐是不言语了,停了片刻才闷头闷脑的轻轻笑道:“喜欢这回事……它也不是自己能控制的嘛……”
温明正不禁笑着努了努嘴,冲那合葬墓的墓碑道:“卫平你看,你儿子跟你当年怎么一个样子?幸亏当年舒雅对你主动,不然你们俩还不知得什么时候才能走到一块儿呢!阿是——”他笑吟吟的回看唐是:“用不用温叔和莉安帮你和嘉莱一把?”
“啊——不用不用,”唐是把脑袋摇的像拨浪鼓。“温叔,我知道你是好心想帮我,但小米眼下要忙的事太多了。我不想……我不想我对她的感情给她带来困扰。就这么着吧,什么时候她若是有心思琢磨感情这档子事了,我再同她说也不迟。”
温明正哎了一声,苦笑着摇了摇头,仿佛在说“你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他和唐是给这座墓碑前清扫了一下,又酹了两杯带来的酒。尔后,温明正来到了这座合葬墓旁的那座碑前。墓碑的主人同样没有署名,只写了缉毒大队立碑。
“栀言,好久没来看你啦,你在这边,可还寂寞?”
“有我爸妈陪着祝阿姨,不会寂寞的。”唐是也走过来道。
他们一齐,在这座墓碑前也送上一束花,黄蔷薇,紫丁香和大朵大朵的栀子花一齐,盛放的热热闹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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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吱呀——”米嘉莱走进了审讯室。
这又是一个阴雨天,屋子里暗沉沉的,没有开灯。
半明半昧中,路溪繁就那么坐在审讯桌对面,两只还缠着纱布的手都被拷在椅子扶手上。他在晦暗光线中用审视的眼神打量着米嘉莱,不加掩饰的敌意。
“你也许在想,今天为什么不是小舟来审你,换了我这个不好对付的,对吧?”
米嘉莱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把准备用来录口供的档案本放好。顺便伸手按下墙上的开关。
屋子里一下子明亮了起来。路溪繁忍不住闭了闭眼睛,下意识想用手掌挡住天花板上倾泻下来的光。随即反应过来自己的手已经被拷在椅子扶手上了。他恨恨的瞪着米嘉莱。
“用不着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你这样凶残的犯人,哪怕是个小孩,攻击性也比一般成年人要强。戴手铐,对你好,对我也好。”米嘉莱摊开档案本,两只手交叠着放在桌上,坐直身子看着路溪繁。
“怎么样,来吧”她说。“是你自己坦白,还是我问你答?”
路溪繁没有说话。他面无表情的看着米嘉莱。米嘉莱拍了一下手。
“好吧,我早该预料到的。”她说。
“既然这样,那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吸引吸引你说话的兴趣。兴许你听完这个故事,你就愿意说话了。”
米嘉莱盯着路溪繁的眼睛,娓娓道来。
“关于这个故事,我听到了三个版本。先给你讲讲第一个版本吧!第一个版本,是我的铁哥们儿老刘讲给我的。他在觅城检察院工作。这个故事,开始于一个十二岁的小孩,就叫他小a吧。”
路溪繁显然被吸引出了兴趣,慢慢坐直身子警惕的看着米嘉莱。
“小a的父亲是个很厉害的人,事业有成,出身优渥。是个花花公子。他具体是做什么的我们先不提。但小a的母亲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美容院小妹。从农村来到城市,只读了个中专就出来工作的那种。除了美貌,完全找不出任何小a父亲愿意和她走到一起的理由。”
“但就是这样两个人,居然走到一起,组成了家庭。为什么呢?很简单。因为小a的母亲怀孕了。而这个孩子,就是小a。小a的母亲发现自己怀孕后,拿着化验单去找小a的奶奶。于是小a奶奶就让自己儿子娶了这个怀孕的姑娘,之后她生下一个孩子,就是小a。”
“但是小a的父亲不爱小a的母亲,这是一段悲剧的婚姻。婚后他们过得不幸福。丈夫殴打妻子是家常便饭。全家人都看不起这个用儿子要挟丈夫才得以‘嫁入豪门’的女人。小a渐渐长大了,就连他也看不起他的母亲。经常在日记里骂他的母亲是贱人。”
“终于在小a十二岁这一年,小a用水果刀,把母亲,杀掉了。”
米嘉莱看着路溪繁,路溪繁的脸上仿佛戴了一层厚厚的,名为冷漠的面具。他对此毫无反应。
米嘉莱说:“这个故事,你怎么看?”
路溪繁没有说话,他充耳不闻,好像根本没听米嘉莱在说什么一样。
米嘉莱叹了口气,微微摇了摇头。她接着道:“小a杀掉了母亲,自然是要负责任的。但因为他年龄太小了,才十二岁。所以政府希望能给他机会。因此把他从家人手中带走,送进了工读学校。”
米嘉莱问:“路溪繁,听到这里,你有没有觉得这个故事很熟悉?”
路溪繁依旧一言不发,这一次,他干脆别开脸,看也不看米嘉莱了。
米嘉莱并不生气。她接着道:“这就是我的检察官朋友讲给我的故事。我需要补充一点,他是个很有职业道德的人,也很有爱心。这个案子涉及到了未成年人。所以他在同我说的时候,为了保护这个孩子的隐私,害怕影响这个孩子将来回归社会,所以很有可能会对孩子的身份,案件的细节进行一定的修改和模糊,这没什么奇怪的。讲故事么……”
“不过,有意思的是,昨天在医院,我去看望灵灵的时候,灵灵也给我讲了一个故事。一个跟这个故事很像的故事。灵灵说,这是她身边一个人的故事。”
“在这个故事里,一切也源于一个小孩。我们就叫他小c吧。c是他名字中一个字的开头字母。”
“小c的情况和小a差不多。也是生在一个情况复杂的家庭里。不过小c的遭遇就要比小a可怜多了。如果说在小a的故事里,小a的诞生还有一定父母爱情的原因。那小c的诞生就完完全全是个悲剧了。”
“小c是□□的产物。小c的父亲同样是个出身优渥的花花公子,他诱/奸了小c的母亲。小c的母亲同样是个出身农村的美容院小妹,美容院里最漂亮的小妹。她被诱/奸后,深深为自己的失贞而懊恼。毕竟在她们村子里,女孩子如果被一个男人夺走了贞操,那么这个女孩子就必须通过嫁给这个男人,来弥补自己的失贞给家族带来的耻辱。否则,她就会成为长舌头男人们嘴里的‘破鞋’,成为村里的笑料。因此她不得不找上门去找那个诱/奸她的男人,让他对她负责,还有对她肚子里的孩子负责。于是,小c的母亲就这样嫁给了小c的父亲。一对怨偶诞生了。”
“小c出生后,父亲就像小a的父亲一样暴露出了暴力的本性,他不但家暴妻子,甚至连儿子都家暴。小c和母亲不堪其扰,活得十分痛苦。尤其是小c,他总觉得自己是个不被期待的孩子,一个不应该来到这世上的孩子。所以他痛恨这世上的一切,尤其痛恨带他来世上的母亲。”
“可另一方面,母亲也是全家唯一一个真正爱他的人。小c自己内心深处也明白这一点。他就这样怀揣着对母亲又爱又恨的情绪成长到了少年时代。心里十分希望母亲和自己能够脱离苦海。他认为母亲只要能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家,无论通过什么形式,对母亲来讲都是一种解脱。也许是上天听到了他的愿望,有一天他醒来,发现母亲消失了。”
米嘉莱看着路溪繁。
“灵灵说,讲述人讲这个母亲消失了,不是死了,不是和父亲离婚了,就是消失了,不见了,像天使去了天堂一样,不见了。”
“很巧合的是,灵灵讲述的这个故事,让我想起了另一件事,那也是一个高中生告诉我的,一个关于那个高中生自己的,故事。或者说……经历,更合适一些。”
“那个高中生,他在不久前也坐在这间审讯室里,他讲述了自己不被重视,和母亲相依为命的童年,用自嘲注解了自己饱受骚扰的少年时代,这个人在讲起他的母亲时,痛哭流涕。”
“啪嗒。”一滴眼泪砸在了路溪繁面前的桌子上。接着是两滴,三滴,四滴,更多的眼泪。
米嘉莱说:“路溪繁,撇开最后一个故事不谈,以你的看法,你认为,第二个故事里小c的母亲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