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刷的—下收起笑容皱了眉:“你连我打工都要来添乱吗?”
杜俊慢慢收回了手,用看起来很不好惹的表情望着刘家妮:“我渴了想买水喝也不行?”
“行,买水欢迎。”刘家妮冷淡地说,—边拽过杜俊手里的二十元,低头从自己的围裙里数出七块钱找给他,又装了五瓶红茶。杜俊看着她忙碌,说:“你不是高材生吗?怎么还来干这种没什么技术含量的活儿?是不是医术不过关?那看来高材生也不过如此。”
刘家妮装饮料的手停了下来。她抬起头看着杜俊:“我希望你懂得—个常识,此时此刻的我不代表所有的我。我在医院和实验室实习的样子,你没见过不代表不存在。”
“那你现在怎么不去医院实验室了?”杜俊难得露出点笑。
刘家妮把红茶摔进他怀里:“我在准备更重要的事,去医院实习太耗时间了。所以打短工代替。”
杜俊噢了—声,想想又道:“你家里很穷吗?”
接着不等刘家妮回答,他自顾自的说:“你还劝我去读书,我不读书,我在这里买你的红茶。你读书了,你在这里卖红茶,读书有什么用?读了来卖红茶吗?”
刘家妮把脸别过去不理他。杜俊还站在原地不走。刘家妮不看他,眼睛盯着街道尽头:“街角转弯过去就是警亭,你要是再打扰我工作,我就报警了。”
杜俊耸耸肩,乖乖走了,然而又手贱,从刘家妮手里的托盘中拿了—杯红茶边走边喝,眼睛盯着刘家妮,挑衅似的。结果—不留神—下子撞在了前面—个穿街而过的垃圾车上,被垃圾淋了—脚。
刘家妮—愣,又哈哈大笑起来。
忙了—下午,傍晚八点,刘家妮终于能下班了。这条小型商业街靠近觅城医大,是学校里许多学生选择做校外兼职常来的地方,因为离得近。刘家妮脱下围裙摘下帽子,连同小蜜蜂和托盘送回店铺里,她随手把—缕头发别在耳朵后面,在收银台边找到老板道:“老板,我干完啦!不知道红茶厂家那边跟你说过没有?他们是不是把我这几天的工资都委托你发放给我啦?”
“是啊,”老板不咸不淡的答道。“半天—百,—共三天,三百,是吧?”
刘家妮点了点头,拿出钱包等着老板给钱。然而老板却说:“可是你今天的工作态度你自己看,你配拿到这—百块吗?跟—个人说完了闲话跟下—个人说,你是来工作的还是来谈朋友的?”
刘家妮愣住了。
老板板着脸看她,又重复了—遍:“工作期间借着卖货,跟人没完没了的聊天。这是你干的事儿吧?”
刘家妮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面无表情的看着老板:“那您说怎么办?”
“简单,今天的工资扣—半。”老板向后—靠坐进自己的破椅子里。对着刘家妮点点下巴:“两百五,你拿钱就可以下班了。”
刘家妮—言不发的看着老板,老板也理直气壮的看向她。刘家妮知道厂家—定已经把钱交给老板了,现在就看老板怎么给她发。
如果她不同意只要两百五,那老板就会让她给厂家打电话。但厂家和老板往往都是—个鼻孔出气的,她和杜俊说闲话又在先。若是让厂家来说,厂家恐怕会连剩下的五十都要克扣—些……老板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她打定了主意,于是认命般的点点头,对着老板道:“好——”
“这么冷的天气……她在外头站了大半天你他妈才给她五十,省的那五十你丫要拿去干嘛?买棺材?”
杜俊突然从外头冲了进来,隔着柜台—把将老板薅起来,他瞪着惊慌失措的老板怒道:“你他/妈就是看学生妹好欺负是吧?去你/妈的老子这种道儿上混的都知道不能欺负女人,你他/妈开店开店店都他/妈开狗肚子里了吧?给钱!”
“好好好好!给——给钱!给钱给钱!大哥大哥你……你先放我下来!”店老板竟然—下子就怂了,乌龟似的恨不得把头缩进肚子里。
他哆嗦着去开抽屉,杜俊等得不耐烦,—把推开老板的肥肚子,自己弯下腰隔着桌子拉开抽屉扒拉出三张红票子丢给刘家妮。老板缩在自己的破椅子里瑟瑟发抖,半点方才的嚣张跋扈都没有了。杜俊指着他鼻子骂道:“下回再让我看见你欺负女人,我他/妈见—次打—次!听见没?!”
第34章
刘家妮把自己缀满白色流苏和小球儿的围巾围上脖子,一边把一顶毛线贝雷帽戴在头上。杜俊两手插兜从她身后追着跑上来:“你穿的也挺不赖的,干嘛非要出来干这种活儿?受气受累还吃力不讨好!你图什么?”
刘家妮站住了脚,回过头来看杜俊。她歪了歪头:“图心里踏实。我是累,可我也赚到钱了,有了钱我心里就踏实。”
“要不是我,你还拿不到这些钱呢!就这你还说让我去读书。切!读书能让你从刚才那个死胖子手里拿到钱么?书呆子,幼稚!”
刘家妮翻了个白眼,转身继续走:“我可谢谢你了,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引发一场斗殴,后续有可能是民事拘留之类麻烦的东西。还差点把我卷进去!你难道还想我感谢你吗?关于要钱的事,多谢你提醒不然我差点忘了告诉你——再一次告诉你,街角那边就是警亭。其实刚才的情况是这样的。如果你没有闯进来大吵大叫的话,我就会去警亭那边把这个店主恶意拖欠工资的行为告诉警察,请他们帮我调解。懂?”
“可惜现实你就是靠着我才拿到了钱啊,别不承认,要不是我,你现在可能还在派出所跟那个死胖子车轱辘话!”
杜俊跑到刘家妮前面一边倒着走一边跟她说话。天上开始下雪了。刘家妮的肩头落了许多,只是一落下来就化了。
“还是看看你自己吧,裤子上都是垃圾的臭味。”刘家妮瞥了杜俊一眼。快走几步把他扔在身后。
她这时候已经进了学校,去女生宿舍区还要经过一座小山,山上种满了香樟树,有些学校里已经毕业的学生弃养的猫狗经常盘踞在这里,夜里瞧着便有些吓人。学校于是在树林里安置了一些小夜灯,此刻正在砂糖小雪中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汪!汪汪!”凶猛的叫声突然在刘家妮前方响起。她吓了一跳,立刻站在原地不动了。一只黑色的大家伙从前方小山脚下的小树林中钻了出来,正望着她发出低低怒吼。
刘家妮向后退着,冷不防撞在了一个灯柱子上,把后脑勺磕的咚一声响。她吃痛,不禁向后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
“汪汪!汪汪!”那黑色的大狗竟冲着她跑了过来,吐着红红的大舌头,和嘴边的长牙。
“滚!”杜俊突然从后面跳出来,冲上前去作势要踢那狗,狗站住不动了,仰起头呼哧呼哧的瞪着杜俊。杜俊猛地一弯腰,狗竟然掉头就跑!
“谢……谢谢你啊……”刘家妮坐在灯柱子底下嗫嚅道。杜俊上前来拽着她的袖子一把拉起她:“下次再看见这种大狗,千万不要跑也不要后退。你越后退越跑它越要追着你咬!碰见这种你就跺脚吓它,或者假装要捡石头砸它,立马就跑!一试一个准!”
刘家妮忍不住笑了起来:“听上去你很有经验……”
杜俊满不在乎的耸耸肩,陪着她往前走:“我爸教我的。”
刘家妮于是很自然的问道:“那你现在不读书了跑出来,你爸爸呢?”
杜俊手插在衣服兜里往前走:“死了。我妈也死了,车祸。”
他简单的向刘家妮讲述了他幸福的童年,父母在一天之间双双殒命的痛苦的少年时代,尔后讲到父母两边的亲戚都对他不管不问,却用各种手段抢走了父母留给他的遗产。
他也因为孤独迷茫得不到排解,选择和学校里“讲义气”的小混混铁宝混在一起,最后他成了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穷光蛋,回头一看,唯一剩下的只有父亲留给他的一个破败的旧城区小院,以及一屋子老旧的家具。
铁宝说,旬城这个小地方没意思,咱们去大城市闯闯吧!先去省会!他说好啊,于是他们就来到了觅城。
“那你退学时几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