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笑啦,哎……我昨天晚上整理材料又是差不多通宵。凌晨刚想睡一会儿呢,金若萱的闺蜜又给我打了电话说有很重要的事告诉我……哈——”
她又打了个哈欠,大家用怜爱的眼神看着她。韩汀说:“要不我来说吧,小舟你坐下歇会儿。”
韩汀是个三十岁的“老刑警”,生就一副稳重老成的模样。但说话做事却是快刀斩乱麻做派,还是个电脑高手,红客联盟成员。他和工作结了婚,队里人人都知道。
眼下听韩汀如此善解人意,小舟也就放弃了强己所难,乖乖走到底下椅子边坐了。
韩汀走上去道:“首先是金若萱案,我们目前得到的最有用的一条信息,就是金若萱是路辉阳的女朋友,或者说未婚妻——两个人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这个线索是金若萱的闺蜜苏雅告诉我们的。如果需要,她还提供了金若萱和路辉阳是情侣的证据。”
韩汀说着举起了那个他们带回来的相框,并把相框里金若萱和路辉阳的合影拿了出来。照片上的金若萱穿着高雅的白色连衣裙,同路辉阳姿态亲密的站在一起,背景是一幢装修高档的商场,依稀可见背景里有几个探头探脑好奇张望的外国人入镜。
韩汀把照片翻过来,众人看见照片后面是俏丽的钢笔字迹:2011.5.24于巴黎foever love,foever young.
“foever love foever young……这金若萱还挺浪漫。”
米嘉莱戴上手套接过那张已经被韩汀装进物证袋的照片仔细端详着,一边想了想道:“金若萱今年26岁。路辉阳有多大年龄了?前天他来接儿子,他儿子都不小了,他恐怕少说也有四十岁了吧?藏得还挺深!咱们之前竟然完全不知道他和金若萱是一对!”
“主要还是因为金若萱的手机不见了,加上她这情况实在是少见。所以许多信息都出现了残缺。你记得当时为了确认她的身份咱们费了多大周章?要不是她那个闺蜜苏雅看到网上的新闻跑来认尸了,咱们估计连她的身份都搞不清楚……”
“一个外地人,还是个总是足不出户的“自由职业者”。认识她的人少的有限。路辉阳没有主动站出来说明自己和金若萱有关系,那他们的关系自然很难确认。这次要不是苏雅左思右想不敢隐瞒,咱们恐怕也很难勘破路辉阳和金若萱的关系。”
韩汀的话引起了叶铎的注意。三十多岁的已婚刑警若有所思的接话道:“怎么听上去,路辉阳和金若萱的关系很见不得光的样子?是婚外恋吗?”
“不是婚外恋,路辉阳的老婆前几年死了。”坐在后面的唐是冷冷地说。众人正要问他你怎么知道。米嘉莱却突然嘀咕:“路辉阳……路辉阳……这名字,我怎么突然觉得,我好像在哪儿听过?”
“你当然听说过他,国内出名的讼棍不多,他算一个。只要给钱,什么官司都敢接,把刑辩律师的名声都要带坏了。”
唐是阴沉沉的,从后面站了起来。他拢了拢自己的领口,把拉链拉到喉咙底下转身走开:“路辉阳今年四十五岁,在觅城做了十年法官,后来辞职开律所,接了一大堆有名的恶性案件。不知道什么时候搬来的旬城——案子的事你们分析吧,我回技术科去了,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一份报告没写。”
说完这话,他头也不回的走了。重案组众人望着他消失在门口的背影面面相觑。田小丰咋舌道:“唐大法医一直都这么……恃才傲物吗?”
“何止,他有时候不高兴了还给局长甩脸子呢。得亏咱们局长脾气好不跟他一般见识。这脾气大的,难怪人家别人都是一路高升。他倒好,从省厅一路下沉,直沉到咱们这小地方来……”
涂大利平日就看不惯唐是的做派,这时候说话毫不客气。叶铎和韩汀责备的看了他一眼,叶铎低声说:“别那么说唐法医。咱们不知道人家具体经历过什么,不要妄加评论。”
“涂大利,你要是把你背后说人坏话的功夫用一半到思考案情上,你也不会每次都像个木头疙瘩似的等着别人来帮你brain storm了。”米嘉莱和善的看着涂大利,后者立刻闭起嘴巴,讪讪的看着白板。
“那么……别管刚才的小插曲了。唐是倒是给我们提供了一个思考方向——路辉阳是个律师,而且听起来经常接恶性刑事案件。”
“刚才你们拌嘴的时候我在网上搜了一下,大概找到了一些他这些年受理的案件——原来有不少引起社会争议的案子都是他给做的辩护啊!”
“比如这一宗——胡昌明杀妻案,也是路辉阳从法院离职两年期满,开始做律师后打的第一起官司。”
“星辉科技老总的儿子胡昌明和新婚妻子外出旅行,妻子因为食物中毒死亡,后查实那食物是胡昌明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拿给妻子吃的。”
“这起案子最后被路辉阳从‘故意杀人’掰成了‘过失杀人’,胡昌明只判了七年,加上缓刑,我看了一下,他也许再过一年就可以出狱了。”
“还有这一宗,钱世安遗产案,首富钱世安在去世前立了两份遗嘱,导致他的子女和私生子私生女之间产生了财产分割问题。私生女拿了一千万走人,私生子则狮子大开口。”
“钱世安的大儿子钱钰坤于是派人去把私生子打成重伤。后者起诉了钱钰坤。但是钱钰坤请了路辉阳来做他的代理律师,于是最后私生子败诉,一分钱没得到甚至还赔给了钱钰坤一大笔钱。”
“这后续报道说他三个月后就去世了,据说是气死的……”
“还有这一宗,名誉侵害反诉案——”
米嘉莱突然不说话了。一旁的几个人愣了一下,一齐看着她:“名誉侵害反诉,怎么了?接着说啊——”
“没什么,”米嘉莱说。“总而言之,都是恶性案件,这个路辉阳,可真是什么钱都赚。”
米嘉莱一条一条浏览着那些网页上蹦出来的消息,越看眉头皱的越紧。这个路辉阳简直是个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之人。
网页上搜出来的信息可以看出,他不仅仅是个律师,还入股了诸多产业,从艺术到教育,从酒店到金融和互联网。
“律师可以这么有钱吗……做的起这么多投资?”米嘉莱心下暗自纳罕。忍不住啃起了指甲——她有个毛病,一陷入思考就爱啃指甲。
啃了半天都快把手指啃秃噜皮了也没啃出结果。
最后她收起了手机道:“这路辉阳的经历真丰富,也真是得罪了不少人。金若萱作为他的情人,或者女朋友,随便怎么说。有没有可能是他得罪的人为了打击他所以模仿了断指杀人案,奸杀了金若萱以报复他呢?所以这次没有像之前那样用强酸清洗下/体。切下的手指数量也比之前的少。作案细节略有差异。”
“那照你这样说的话,金若萱案和杜俊就没关系喽?”
“不能完全排除没关系。毕竟有碎纸片在那里。杜俊家里又搜出了金若萱的手指。但又没有一种可能,杜俊是受人所托奸杀金若萱的呢?不然没法解释他为什么要杀了金若萱这个同他素不相识的女人啊!两人的社会关系完全没有交集嘛!”
叶铎提出了一个新方向。米嘉莱眨巴着眼睛看了看他,一拍巴掌:“说不定!”
“那……咱们要不要把传唤一下路辉阳,来接受一下问讯?或者米头儿你有别的想法?”
米嘉莱对韩汀点了点头,打个响指道:“这样,我们不要慌张,分头行动——大利,小丰,你们两个毛头小子人高马大的有威慑力,现在去带路辉阳过来。老叶,老韩,你们两个留在这里,待会儿路辉阳来了你们就负责给他做笔录。小舟,恐怕你想坐下歇会儿的愿望又要泡汤了。跟我走一趟,我们去码头金若萱案的现场!”
第8章
旬城是本省少有的几个港口城市之一,航运业乃是本市重要的产业。此时正值中午,旬城的金海码头人来人往,装货的送货的交易不休,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金海码头再往西走五百多米就是从前的旧旬城码头,自民国时代就已存在。自打金海码头营建落成,航运公司就多选择这边停靠。旧旬城码头萧条了没多久,就废弃了。许多造型过时铁锈斑驳的旧船泊在海边,像一面面腐朽的旗帜。
金若萱的尸体当初就被抛尸在旧码头上一艘废弃的破船里。
金若萱案刚立案时,米嘉莱就已经带着队里的人把金海码头的监控都过了一遍。然而一无所获。监控里并没有看到凶手的踪迹,甚至连金若萱的踪影也没有。
“旧码头的地界一直是个管理模糊的区域。按理说它现在也归金海码头所属的公司管理。但其实公司并不在意这儿,这里本质是个三不管的地方。”池梦舟说。“所以,这一块有很多监控死角。也许凶手害怕被抓,故意躲着监控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