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觉得袭人你所虑周全……但在袭人眼中,难道就没有一个‘情’字?”郭夫人轻声问道。
那个少女,没有那一抹情思?
就是她当年,不也是……郭夫人收起心思,看花袭人神态之间几无羞涩之意,心想,这个小姑娘,大约是年纪太小,尚未于“情”字上开窍罢。而她偏偏胆子又大,如此侃侃而谈,也是有趣的很。
想及此,郭夫人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少了几分认真之意。
花袭人感受到郭夫人心态变化,也不羞恼,只是笑眯眯地说道:“情字恼人伤人……若是能的美满,固然是无上幸事。但多数时候,都是不能的。而二人生活,只要不是相互憎恶,日子久长,自然一样能生出情谊来。”
郭夫人怔然,不禁想起自己来。
自己年少之时,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其中滋味,实在难言。而嫁进郭家之后,与他相处二十多年,到了今日……她心中难道就没有对他生出情谊?
恐怕这份长久相处的情谊,已经完胜少年时候对他的情谊了。
原来,今日她能这么快地平静下来,是因为她已经放下了罢。
而这样的道理,居然是从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口中说出来的。郭夫人口中喟叹,点头赞道:“你说的很对。看来,我没有反对的理由。”
郭桓身体当即僵硬了起来,瞪大眼睛看向郭夫人。
花袭人则是更高兴了,笑道:“那夫人您就是答应了?不过,有一件事,袭人需要告知夫人,还希望夫人好好考虑权衡一番。”
“是什么?”郭夫人问道。
花袭人道:“是这样。轩公子之前曾到武阳侯府向袭人提亲,但袭人并不情愿,奈何长辈是有些意动的。而轩公子并非轻易放弃之人……另外,之前传闻太子殿下折腾孟家一事,也同轩公子有很大干系……袭人坦言相告,希望夫人您多做权衡。”
“若当真觉得不值得,夫人便当袭人今日只是闲谈,说了个玩笑话。”
宋景轩无疑是个强势的人。
若是郭家参与进来,说不定他会迁怒郭家,给郭家也找点儿麻烦。
所以,她虽然当真考虑到与郭桓的可能性,但也必须将这种“风险”明说给郭夫人听。
她可是诚心诚意的。
郭桓在旁边简直是如坐针毡,俊脸上的红云就没有下去过。深秋的天气,他额头上都冒出了汗。他想要开口表达自己的意思,却像是离了水儿的鱼,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九阳老人一早就恢复了世外高人的模样。席间没有饮酒,这会儿他特意让郭桓要来了两壶酒,洒洒然地自酌自饮。他坐在靠窗的位置,多数时间都望着窗外,偶尔才收回眼神,扫视一下屋内,倒是没有插话。
“轩公子啊。”
郭夫人听到花袭人的话,露出一丝意外,遂奇怪地道:“袭人又为何不愿意应下轩公子?他可是人才无双,虽然我不愿承认,但我家三儿的确远不如他。”
“难道袭人你是听说了他过往的传闻心有误会?”郭夫人好奇问道。
花袭人摇摇头,道:“不是。夫人不必问及因由,只要知道我此时很冷静理智就是了。”
郭夫人思索一阵,放弃了,又见郭桓不住地抹着冷汗,便和颜一笑,道:“事关重大,袭人容我再想一想吧。”
花袭人笑吟吟地点了头。
接下来,郭夫人便提起了此番宴请花袭人的目的,将一个匣子递给了她,玩笑道:“一点谢意,袭人莫要推辞了罢。说起来,这京城不知有多少人家想要同袭人你攀上关系,没想到倒是让我们抢了先……说出去,要羡煞不少人了!”
花袭人收了匣子,也没看是什么,谦逊了几句。
郭夫人眼中又露出一些异样来——
眼前这个少女,对自己的终身大事神色坦然侃侃而谈也就算了,在说出这些之后,面对自己这位“将来婆婆”送出来的“谢礼”,居然也坦然地收下了?
她当真就一点都不觉得羞涩么?
就算是再迟钝的女子,也不该有这般表现吧!
郭夫人今日同郭桓私下来见花袭人,其实也有替儿子相看一下的意思。之前郭桓听说花袭人身陷险境,立即飞身求救,立即让郭夫人多想了许多。
她也仔细了解了花袭人的过去,对花袭人这一路上的行事为人很是满意。
当然了,她更想让郭桓摆脱孟如嫣的影响。不然,别看郭桓现在似乎像是放下了,但真到了孟如嫣进入东宫万事定下之时,她的傻儿子肯定还是会很难受一番的。
但郭夫人怎么也没想到的是,不待她回神,花袭人居然先同她提了出来。而且,态度还是这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