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母这一失血昏迷,就直到次日正午才醒了过来。
她身上染血的衣服已经被换掉,韩父牌位上的血迹也被擦拭的干干净净。就连那焚烧了诸多牌位的炭盆,韩清元也让人给换了个新的。除了躺在床上额头缠着素色布条的韩母,这室内再也瞧不出之前那激烈的痕迹。
椅子就靠着床,韩清元就坐在那椅子上,盯着眼前自己的母亲出神。他已经坐了整整一夜,动都没有动一下。
韩丽娘受不住,同韩清元哭闹累了,就让人搬了软榻来,自己歪在上面稍歇一歇。而无论她怎么闹,韩清元就是没有告诉她是发生了什么。
直到韩母醒了过来。
她一动,韩清元的目光立即就有了焦距。
“娘,您醒了。”他的声音很干很哑,探身问自己母亲道:“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喝点儿水?”
韩母不答。
她的神色间还有许多恍惚,目光艰难地转动着,望着床上素蓝色的帷帐,像是尚未清醒,不知身在何处。
“娘,您放心。”韩清元轻声说道:“您没事儿,就是流了不少血,可将丽娘吓的不轻。大夫说,您今后多歇息,多用点阿胶什么的就好了。”
韩母仿佛这才彻底地清醒过来。
她的眼中又流出了泪。
“为什么?”韩母流泪哑声,道:“为什么阎王爷没有收我?我要给你父亲他们交代的啊。不然,他们若是要怪在你头上,那可让我死了也不能安生吧……”
“娘……”韩清元眼神黯了黯。缓声道:“娘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您这么说,让儿子哪里还有容身之处立身之地?您这么说,当真是要逼着儿子去死了。”
这话说的。
韩清元似乎也意识到这话说的不对,连忙又道:“儿子以后都听您的就是。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他垂下眼睑,对韩母道:“只是妹妹还一心想着王妃娘娘的宠爱提携呢……娘您要好好安抚她才是。”
“清元,你这样说话是什么意思?”韩母挣扎着要坐起来。痛心难过地道:“难道你认为,娘是故意用命来逼迫你的!”她身子虚弱。没能坐得起来,挣扎着又倒在了床上,泪流满面,喘息着道:“清元!你怎么能这般看娘!你这么看娘。让娘怎么有脸活!”
“娘已经无颜面对你父亲,如今又……”她的眼泪止不住地落,说不出话来了。
韩清元摇头道:“娘,您想多了。真的。我只是后悔自己没有及时醒悟,愧对祖先,又不孝地惹了娘受这一通罪罢了。”
“娘,您才醒,别多说话。”韩清元道:“您的药一直都温着呢,儿子去给您端来吧。”
说罢。他就转了身,离开了床前。
不多时,他端来一碗温热的药汁回转。自己先尝了一口,而后舀了一勺放到韩母嘴边,柔声道:“娘,您用药吧。不管怎么的,您总得给儿子以后孝顺您的机会,是不是?”
“用药吧。娘。”
韩母眼中噙泪,很想看清楚韩清元面上是个什么表情。但却总是看不清。勺子碰到唇,她终于张开了嘴。
喂完了药,韩清元止住了韩母说话,道:“娘,您歇着,儿子这就去王爷府上,告诉罗先生我已经想好了……”
他就去应了罗仲达的安排就是。他能做的好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清元……”韩母喊出了身。
“娘,您还有什么话吩咐吗?”韩清元看着韩母,目光很认真。
韩母嘴唇动了几下,却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韩清元再次垂了垂眼睑,替韩母掖了一下被角,起身离开床面,到那软榻边叫醒了韩丽娘,吩咐了她仔细照顾之后,人便大踏步出去了。
他一直到天黑才回来,拿出了从靖王府替韩母求的一瓶药膏,道:“这种药膏用上,娘的额头就不会留下痕迹了。娘,儿子外出有些累,先去歇一歇了。”
韩母依旧说不出话,只又流出了眼泪。
待韩清元礼貌地告退之后,韩丽娘拿着那药膏,皱眉问韩母道:“娘,您和哥哥到底是在闹什么?您撞柱子,他又阴阳怪气的!问你们,又谁都不说!”
“我还是韩家人呐!”韩丽娘不满地道。
韩母动了动唇,似乎是叹息了一声。韩丽娘见状更恼,咬着唇,生起了闷气。
韩母眼中全是泪,眼前什么也看不清。
这个时候,她不禁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可韩家的大仇,她当年留在候府的父母亲人一大家子的仇,怎么能就算了呢?偌大的一个侯府……
一场雪就有一场晴。
老天眷顾大梁,今年冬天气候十分不错,雪下的不少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