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两刻,大夫下来禀报,“姜姑娘确实有些发热,老夫开个药方,老夫人照着方子抓药便是,白日煎水服下,天黑之前便能退热。”
说完大夫又嘱咐了姜老夫人一声,“姜姑娘的身子骨虽弱,也不能早晚都闭着房门,得日常通风才行……”
候消息的那阵,姜老夫人心头还担忧过,生怕当真诊出个什么大病来,范伸人就在这,会不会为此生了嫌弃之心。
如今听到无碍,姜老夫人长舒了一口气。
忙道了几声感谢。
范伸也没多留,起身同两位老夫人辞别,等走出了姜府,才回头问身后的大夫,“当真发热了?”
那大夫适才把完脉,起初也有些迟疑。
脉象上瞧着不过是心火旺了些,倒不至于发热,可隔着绢帕,又能感受到那身子滚烫的厉害,不由疑惑,临走前便回头瞧了一眼。
恰好屋里的丫鬟掀起了幔帐一角。
只见床上的那张脸,双颊潮红,跟熟透的果子一个样。
确实是发热才有的症状。
姜家姑娘这些年病弱的消息,大夫也有耳闻,猜想许是根子里的毛病,到底是与旁人不同,此时范伸问起,大夫便肯定地点了头,“是发热了。”
闻言范伸脚步一顿,眉头拧了拧。
当真病了?
几日前还生龙活虎,活脱脱地一女侠,病来的倒是挺快……
但大夫是他自己带过去的。
当说不了慌。
上马车前,范伸便吩咐严二,“去镇国寺。”找林长青抓几帖药。
要病,等进了他侯府再病。
如今侯府一屋子人,都在等着看她这位世子夫人……
***
梨院东厢房。
大夫一走,姜姝便掀开被褥爬了起来,一身捂出了水,猛喘了一阵后,终是没忍住咬牙道,“他就是个克星,专克我……”
没遇上他之前,她分明好好的。
今日竟被逼到了这份上。
春杏见她一身是汗,瞧着都难受,忙让外间的丫鬟备了水,回来后一面替她褪着衣衫,一面劝解道,“世子爷哪知小姐这病有假,如此担忧小姐,心里必定是爱着小姐……”
姜姝眼皮一跳。
照这么个爱法,她迟早没命。
姜姝褪完衣衫,忙进了里屋沐浴,出来后又对着铜镜往脸上,胳膊上涂了一层膏脂,实在觉得这般下去,不是个办法,便问春杏,“表哥还没来?”
她得找表哥问问陈大夫,有没有什么药能临时应付。
若有下回,她就真成肉干了。
春杏摇头,“奴婢适才听沈老夫人说,沈公子午后才过来。”
想着横竖都要出去一趟,姜姝也没等到沈颂上门,一帖药‘服’下,‘烧’退了便请示姜老夫人想出门去瞧陈大夫。
眼见除夕一过,便是婚期,姜老夫人比谁都担心姜姝的身子,便没拦着,“出去多穿点衣裳,这回让陈大夫一定要好生瞧瞧。”
春杏点头。
主仆二人出来,并没去陈大夫的药铺。
这等事,沈家表哥不在场,就算姜姝求了陈大夫也不会给。
姜姝直接去了沈颂的铺子。
今日的雪同昨日一样,不大,如鹅毛缓缓地飘着,许是接近年关,路上的行人并不多。
姜姝的马车停在铺子前,举着一把油纸伞,见铺子的门敞着,上前唤了一声,“表哥”后,直接走了进去。
沈家公子的铺子是盐铺,对面是一家茶馆。
姜姝前脚进盐铺,范伸后脚踏进了茶馆,亲手提着几个药包上了楼。
镇国寺一耽搁,已过了午食的点。
范伸之前在长安城办差时,时常来这家,茶馆除了茶水之外,有名的还有素菜。
范伸一进去掌柜便热情地上前招呼,“范大人今日来的正好,早上刚到了一批新鲜的食材……”
两人上了二楼。
范伸将手里的药包往桌上一搁,习惯地靠窗落坐。
雪落得很安静。
偶尔几道马蹄声经过,人影稀疏,唯有对面的盐铺,偶尔有人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