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我就是喜欢坏女人”
十叁妖|后出轨时代
第六章 梦中的婚礼
这是一间装潢富丽考究的更衣室,直比寻常人家的客厅宽敞的多,除了更衣必备的衣橱,排架,屏风,妆台,还有供人休息的沙发,茶几,贵妃软榻,连榻前的脚凳都是红木雕花,油亮的漆面儿纤尘不染。
室内最惹眼的就数那宽大得夸张的妆台了,虽然被挡在屏风后面,却一点儿也不会削弱它的存在感,精致考究的装饰和用料就不必说,最让我欣赏的是丝毫没有闺阁里轻浮的脂粉气和为了抬高身价刻意繁复堆迭的华丽设计。
宽阔明亮毫无遮挡的镜子里,坐着一位淡妆美人,一根长到夸张的鲜红发带从脑后垂落,那是刚刚被系上去的,好像被漫不经心的绾在办公室日常惯用的发髻上,却无比和谐的呼应着美人脸颊上透出的酥融淡粉,直让人不由想起了人面桃花。
我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拉到这里的,包里的唇膏都只有两个颜色,红艳艳的晚装搭在旁边的排架上,而原本晚装的腰带被我系在了头上。
望了一眼紧闭的房门,门外,是一场即将开始的婚礼。
弯了弯嘴角,不知道那张几乎未施粉黛的脸上显现的是喜悦,宽慰还是感慨。
“嘀”的一声,左腕上的手环发出短促圆润的鸣叫。那是昨晚离开爱都的时候,罗教授给我戴上的,整点报时只是一个为了方便生活妥协出来的小功能,记录我身体的各项数据才是它的本职工作。我之所以并不排斥在手腕上添这么个累赘,完全是因为它黑亮纤巧的造型,透着科技感十足的锐光,却兼有柔美的线条,乍一看,直像一只精美的墨玉镯子。
直到许博把车开出地下停车场,驶上回家的路,我的脸还是热的。坐在副驾驶,打量许博的神情,看不出他只是在专注开车,还是在同时思考着什么。
“你是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的?”
不知怎么,还是问了这么个听上去无关紧要的问题。
可依虽然在生活中与我交集不多,可一间办公室坐久了,贴心的地方着实不少。平日里张牙舞爪的,一张嘴百无禁忌,我一直以为不过是张扬的个性使然,逞口舌之利罢了,没想到以这样的方式刷新了我对她的认知。许博与可依也仅数面之缘,看他许久未置一辞,不知怎么,油然生出一丝不安,义不容辞的维护着小姐妹形象似的,等着他的回应。
“我呀,手机没电了,想去车里找个充电器,都进了电梯了,觉得还是有点不放心你,就又回来了,没想到撞上一出成人版的‘叁娘教子’。你出来的时候,我就在门后站着呢,魂儿都被勾走了,哪儿还能发现我呀。”
许博目视前方,笑得不怀好意。
“切!是你听戏太入戏了吧,听得不过瘾,还非拉着我陪你唱两嗓子哈!‘老公,我怎么睡着了?’怎么样相公,你娘子我这嗓子润不润啊?哼!”
我瞟了一眼车窗映出那张明艳又骄横的脸,忽然觉得车里热烘烘的,不禁伸手试了试空调出风口。
“欸呀,戏码是够杂的,叁娘没教完就又上一出女版‘蒋干盗书’,穿那么少,你扒人家门缝干嘛呀,咱们可是身在敌营啊,对了,你都看着啥了?”
“滚,你们男人个个是色鬼,亏你还知道不放心我呢,第一次见面就让人家给我做全身按摩啊,我还是不是你老婆?还身在敌营呢!”
回想进入按摩室前后的心慌委屈,越来越生气,这人到底是粗心大意还是就喜欢独断专行,有时候真摸不着他的心思,伸手狠狠掐在他胳膊上。
“哎呀,哎呀,哎呀!娘子,娘子饶命,轻点儿啊你听我说嘛,你看还急了,你相公我能眼看着你吃亏吗?说说,按的舒服不舒服?”
“舒服你二大爷舒服,你个坏蛋!”
嘴里不依不饶,可不知怎么,当舒服两个字在嘴里念来念去,心头的火焰山仿佛被一场春雨浇灌成了绿洲,身体的记忆忠诚的召唤着那几十分钟堪称极致的体验。
我不知道竟然有人可以对人体的骨肉血脉了解到如此精细深入的程度,所有的感觉都在他的指掌之间纤毫毕现,无所遁形,所有的身体能量都被他的一双手调动自如,或流动,或炸裂,或渗透,或升华,所有的酸,僵,麻,痒都在刚刚抬头的瞬间被温柔的抚平,即使轻微的疼痛也只会让你记得被消弭之后的轻松舒爽。
女性敏感的部位我起初还担着心,可渐渐的进入状态后,竟渴盼着那双大手尽快的照料一下那丰挺的骄傲,还有腰腹臀股间的峰峦,没有一丝对yín辱二字的忧虑。浑身上下,恐怕只有那里是没被疼爱过的,其实完全不需要直接的去刺激她,因为好像自始至终,她都如同浸泡在温甘醇厚的美酒之中,沉醉酥软,只要轻轻的触碰,就会立即抵达绝妙的巅峰,可是,若不碰也丝毫没有渴望发泄的焦躁欲念。就那样,我暖洋洋湿漉漉的睡着了。
我相信,自己再也不会做陈京生给我的那个梦了,跟罗教授相比,他就像个兽医。
忽然之间,我好像明白了在离开按摩室那个瞬间,可依留给我的哀怨眼神饱含的深意,原本,那是她今晚将要得到的享受啊。
“特别舒服是不是?”
许博夸张的把头靠过来,肩膀轻轻的蹭着我。
“你老早就知道是不是?说,你还知道什么?”
“亲爱的,你别想歪了啊,我只比你多知道一点点,那就是,北京城里很多顶级的按摩师都是他的徒弟,不过,罗教授本人,我也是今天才认识。”
“那你背着我享受过多少顶级按摩师啊,还不让我想歪了,此地无银叁百两吧你!”
“你看看,就知道你会往歪了想,专业水准的按摩师啊,女的少,顶级的就更少了,那些专门挑女按摩师的客人,醉翁之意都不在酒上……”
“别跟没事人似的,你也不是没醉过。”
说到后来,原本气势汹汹变成了连自己听着都费劲的嘟哝,哼,打铁还得自身硬啊。
“你说可依这丫头怎么认识这么个大神的,而且好像关系很不一般哈?”
也不知道这人是不是有意解我的围,偷偷瞟了他一眼,车开得很专注,正在进入地下停车场入口。
“好像,她爸爸是医科大的副院长,认识自然不奇怪,可这种认识法,还真真让我景仰啊!”
福尔摩斯·唐尼对母爱的深情呼唤回荡在耳边,让我的胃部一阵阵不适,可是可依那踏雪寻梅般晃眼的襟怀,还有高高昂起的尖下巴却在我眼前挥之不去。
“那,我还要不要拜师学艺啊?”
车已经稳稳的停在车位上,周围静极了,许博微笑着转过头来看着我,眼神里一分戏虐其余全是柔情,我忽然在这安静的注视中被看得手足无措,掩饰中抱住他的胳膊,揉着刚刚被我掐疼的地方小声说:
“学呀老公!实在是,实在是哎呀!太舒服了老公!”声音腻歪的我自己都一哆嗦。
“沃操,罗叔叔究竟对你做了什么,把你骚成这样啊?”许博夸张的大声嚷着。
“唉呀讨厌,你他妈这么调戏你老婆有意思吗,有意思吗,有意思吗,啊?”
我一下接一下捶在他肩膀上,羞恼的脸胀得通红,许博挨受着捶打并不躲闪,突然一把揽过我的腰,大手把我的头颈搬得几乎折断,我的惊呼还没冲出胸腔,霸道的亲吻已经印在唇上,前一秒钟还十七八个不服不忿的身子一寸一寸的软了。
“当,当,当,”礼貌的敲门声清脆的响起,
“请进!”我的思绪迅速拉了回来,还有一丝恍惚,耳边回荡着许博拥着我,趴在我肩膀上轻声的笑语:
“我也想学呀,宝贝儿!我要让你肚子里的小王八蛋还没出生就认我当爸爸!”
“您好,祁小姐,这是许先生让我交给您的,说让您戴上,您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么?”
身着一袭素雅旗袍的女孩走到我身边,递过来一个圆形的酒红色锦盒,有餐盘大小,盖子的正中央用金丝绣着个图案,几根简单的曲线勾勒出的轮廓像极了女人的腰臀。
“谢谢你,我自己来就好了,你去忙吧!”我接过锦盒,心想这人的花样可真多。
打开盒子,里面亮晶晶银灿灿的盘着一根精致的链子,我拎起一端,一道潋滟光带应手而起,竟然比寻常项链长上一倍不止,链子上均匀的排布着十几个精光四射的钻石坠饰,华丽非常。
“这是一条腰链儿,祁小姐。”
正在疑惑,身后传来女孩清甜的语声,她竟然还没走。
“啊?”
我心头一跳,链子险些脱手,联想起那盒盖儿上的图案,脸“唰”的红了。
女孩轻笑着走出门去,边走边说:“许先生怕您不知道,嘱咐我提醒您的,拜拜~~”
镜子里的懵逼少妇瞬间变成了一个咬牙切齿双目赤红的女魔头,渐渐的,一时羞怒褪去后,又在一声近乎残忍的轻笑中化作竖瞳奇尾,邪魅横生的千年妖孽,迷离的眸光给眯成了一条水线。
我一圈一圈的动作舒缓慵懒的让那链子顺滑的重新盘在盒子里,抬起头认真的打量起那张足以颠倒众生的脸,早上的妆容只需稍稍修补就足以秒杀那些新娘们凌晨忙活到正午精心打造的自信。若是把衬衫的扣子再松开一个,想想都心惊肉跳的。
还是别太招摇的好,照旧用淡的那支,伸手拿过妆台上的手包,那个红色的小本子夹在未拉拉链的隔层里,平整,崭新。
那是下午的时候,许博拉着我去领回来的,国徽下面叁个烫金的大字——结婚证。
这段日子,它一直是我心里惦念的东西,现在安静的躺在我的手包里,却好像连翻出来仔细看看的冲动也没有了。
是我心里对跟许博重新成为合法夫妻并没有那么渴望么?
显然不是。
我爱他,从里到外的爱,刻骨铭心的爱,从来没有这么彻底又明确的感受到两个人之间爱的流动。我每时每刻都想赖在他怀里,迫切的渴望跟他亲热,也深深相信他也同样爱着我,他骄纵着我,宠溺着我,最最让我感念的,是他如此包容,如此忍辱负重。世间恐怕没有哪个男人可以为自己的爱做出如此让步,世间也再不会有哪个男人能让我对他如此完整的交付,心甘情愿的奉献了。
所有填满胸臆的浓情滋润着我的精神和肉体,但是,这些跟那个小本子没什么关系,它证明不了什么,也无法给予我的爱情以任何保障。
民政局的走廊里,那些欢天喜地的妹妹们捧着这个红本本一页一页的翻看,恨不得立马背下来似的,我看着她们红扑扑的脸蛋儿,不由感慨,不过就是发了个驾驶本,车你得自己买,油你得自己加,各种名目繁多的费用都是自理,怎么加上一句公事化的“恭喜”就发得像奥斯卡金像奖似的了呢?
当那个负责盖钢印的中年妇女带着喜气的微笑,连声说着“恭喜恭喜”把两个崭新的红本本发到我们手上,我愣住了,直到此刻,我好像才傻傻的意识到,原来并不是把几个月前交上去的那两本还给我们,心里有什么忽然坠落了。
还能清楚的记得,那个本本里面的照片上,我笑的可真甜,许博却好傻……
可是这张合影,许博看上去硬朗了好多,我的唇角眉梢已是让人心跳的溢满春情,秦爷那明快的声音划过脑际——“叁成熟,正是好时候……”
我取出化妆盒,还有那只淡色的唇膏,准备好一应俱全的家什,开始补妆。
既是好时候,既然岁月不曾饶过谁,那么,就谁也别想糊弄着谁好过!
厚重的黑胡桃色雕漆木门被我缓缓推开,流星雨般浪漫的钢琴曲适时响起,是那首经典的《梦中的婚礼》,从容烂漫的回荡在空旷的大厅里。许博身穿黑色燕尾服,傻乖傻乖的站在大厅前面圣坛一般的台阶上,我甚至发现了他给钢琴师发信号的胳膊刚刚落下,尴尬的藏在身后。
没错,我就是这场婚礼唯一的嘉宾,兼任许博先生的合作伙伴——今晚的新娘!
“感谢上苍,他总算没有选一套白色的……”
我胡乱在心里念叨着,深吸一口气,迈上了猩红的地毯。
长发已经打散,奇长的红腰带拢住我鬓旁的两缕头发,被我任性的系在脑后,绮丽娇红的真丝晚装松松的裹住奇妙又危险的曲线,深v的领口沟壑幽然,两边的娇弹饱满伴着步子嚣张的跳荡,没有了腰带,空出来的收腰剪裁更加彰显腰臀的曲线,在款摆的步态中直能诱人以死。
晚装长长的裙摆被我拎起一角,缓慢交错的双腿比最老练的母豹还要轻捷优雅,我极具耐心的接近着猎物,猜测着他是否能够发现,除了那双没舍得脱掉的“恋爱”牌儿高跟鞋,我的身上只穿了他刚刚送进去的东西。
这里不过是个仅可容纳百人的小厅,此刻已经被布置得花团锦簇,整个香气弥漫的空间里,除了角落里的钢琴师,便只有台阶上的两人:在占满整个南墙的落地窗前,一伫立,一曼妙前行,终于相对而立。
一望知心的距离,我却行来若跋涉般喘息,目光正对上他领子上方的喉结滚动,似乎艰难的吞咽着什么,嘿然一笑,抬起双眼,迎上他炽热的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