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褚城见楚黎珥看向他, 他特意眉梢扬了扬，嘴角勾起藏不住的弧度。

本来，楚黎珥的双眸像是浸了水一样清澈, 这下心慌意乱，眼帘中泛起了波澜。

最后教室里欢呼阵阵, 褚城的注意力才被转移开, 当他侧头看向别处时，楚黎珥无故拎起的小心脏，终于恢复了跳动。

“噢噢噢哦哦老师6666”

“哇哦老师有喜欢的人罗。”

“祝贺, 祝贺。”

这声声闹腾的祝贺声, 来得热烈无比。

但这全部是班里的男生们在欢呼。女生们脸上的神色却是难看得很。

撅嘴的撅嘴, 跺脚的跺脚, 生气咬牙的咬牙各式各样, 女生们情绪低得很，跟失恋了一样。

有一个性格外露的女生，还直接扯着嗓子喊道：“哼, 老师有喜欢的人了, 难过, 不高兴。老师你要负责。”

褚城全当是小女生的瞎闹腾，清浅地笑笑, 没答话。

如果那姑娘是楚黎珥, 在给他闹小脾气, 他保不准才会真的去哄小姑娘。

男生们不像女生们哭丧着一张脸, 个个嬉笑着。

而且, 谁说他们男生不八卦，他们八卦起来才要命。

这时正好有一个男生起哄，扯着脖子大声问：“老师，你喜欢的是什么样的女生啊？”

褚城眯了眯眼睛，目光无意扫过楚黎珥，见他家姑娘眼神飘忽躲闪，忸怩难安。他道：“这个问题还是算了吧，换下一个问题。”

“别啊，老师。是你说的只要是我们好奇问的，你都会尽力回答我们的呀。”男生们不高兴了。

也不是真的不高兴，就是瞎起哄好玩儿。

褚城单手掐着腰，身子歪着站立，脖子不耐地扭了扭：“你们真想知道？”

“对啊。”男生们看热闹不嫌事大，女生们也跟着喊，但是语调很不好。像在说：我倒要看看是怎么一个女生勾了你的魂。

褚城摇头沉了一口气，舔chún哼笑一声，只好道：“我喜欢的女生啊，说话声音软绵绵的，个子也不高，身材瘦小瘦小的却偏说自己身材很好。脾气也很倔，不知道为什么，在别人面前乖乖巧巧的，到我这里偏和我对着干，也喜欢鼓着嘴生气地瞪我。可是，我拿她没辙。”

他说着说着，不觉眉眼之间抹了浅浅的笑意。

“诶老师，你居然也有斗不过的人啊。”男生们唏嘘。

褚城昂头一笑：“你们就笑吧，等你们遇到喜欢的人后，看你们喜欢的姑娘不弄不死你。”

听着褚褚城和同学们的谈话，楚黎珥微红着脸。脑袋羞哒哒地低着。心跳快一拍后又好像漏一拍。如此重复几次，呼吸都变得凝滞了。

她不确定褚城说的那人是不是她。

但是她一直记得那个黄昏，他抄着手往远处走，她喊他，他转身痞着笑对她说：“比赛，挣钱，给你买大房子，娶你做我老婆。”

那天夜里，楚黎珥在床上，辗转难眠。第一次，有个男人对她说出这番话。

这是告白吗？可是告白不都是我喜欢你之类的吗？谁会一上来就说要娶人做媳妇儿？

她小心翼翼地揣测褚城的话。

褚城一脸的桀骜和血性，楚黎珥却像是刚破茧的彩蝶，想向湛蓝天空飞翔，但是翅膀柔弱无力，由此惴惴不安。

现在也是一样，她收拢身子，小心脏找不到准确的心率，一次次搏动时而强，时而弱。

但是褚城不管不顾，无遮无拦。

他懒散地chún角一扯，下巴朝楚黎珥的方向昂了一下，给所有同学说：“如果你们实在想不出来她是什么样子的人，哪儿，跟她一样。”

楚黎珥：“!!!”

彻底乱套了。

楚黎珥乱了，同学们也乱了。

楚黎珥捏着拳头不敢说话，班里的同学却是叽叽喳喳。

“老师喜欢像楚黎珥一样的人？”“该不会老师喜欢的就是楚黎珥吧？”“瞎说什么呀，他们这才认识多久呀？”

见缝chā针的猜疑声从四面八方来。

瞬间，楚黎珥觉得自己好像被扣上了和老师勾搭的罪状。

她有些怕，她盯着褚城，眉头拧紧，嘴chún在发颤。

和楚黎珥不一样，褚城并不慌。他遇到很多事情，从来都这样，不紧不慢，不慌不忙。

对于学生们的瞎议论，他只用了一句话，就把同学们的注意力转移开。

他说：“只是个比喻，别瞎猜。在我走之前，给你们好好跳一次街舞，如何？”

“哦”

“来啊，老师来一个。”

一听褚城要跳舞，学生们眼睛兴奋地睁大。

此刻，有人吹哨，有人吆喝。

紧接着全班响起：“老师来一个，老师来一个。”

褚城听了，准备去讲台开音响设备，转身之时，却是挑眉冲楚黎珥笑了笑。

那笑像在得意地说：小样儿，怕什么怕，不是有我在吗？

同学们跟着起哄去了，楚黎珥心里被褚城挑起的波澜却没停歇。

她的手在衣服上擦着汗。心被堵在左xiōng口，不上不下。

有这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恨死了褚城这男人。

又好像喜欢上了他不羁自我的笑。

至于，这放荡自得的男人。

楚黎珥再抬眸，朝褚城看过去。

此刻，他被一群人围着，周围的人在呐喊，在欢呼，在雀跃，在鼓掌。

他在人群中央，迎着激烈旋律的音乐，舞步踩着每一个节拍，身子的律动点燃周围的热情。

那张对跳舞沉浸入迷的脸，流淌着汗水，汗水勾出他菱角的下颚，也将他的脸浇筑得更野，更勾人。

更重要的是，他嘴角挂着傲人的笑。

的确，褚城跳舞时候的那份自信，是无人能复制的傲气。

楚黎珥站在一群人的后面，看着褚城，心跟着他的每一个动作在跳动，一下比一下更快，一下比一下更有力。

她没像班里的那些女生一样嘶声呐喊。但是她的心里有个声音，叫喧得厉害。

我好像真的爱上这个放荡不拘的男人了。

第一次，楚黎珥学会用心去感觉，而不是用脑袋的理智思考。

因为，爱情本就是感性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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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喧闹过后，“叮铃铃～”下课铃响了。

同学们围在褚城周围，和他依依道别。

楚黎珥却是独自一个人，埋着头，不声不响地离开了。

林安玥愣在原地，本想喊一声楚黎珥问她去哪里。但是见人整个魂都丢了。

林安玥觉得，估摸是褚城要走了，楚黎珥心里不高兴。

由此，她没叫住楚黎珥，由她去了。

“楚黎珥怎么了？”室友林洁身子朝林安玥凑过来，疑惑地问道。

“没什么，被爱情冲昏头，傻了。”林安玥在林洁脑门拍了一记，回答。

然后她也往教室外跑。

“诶你又去哪里啊。不和老师道别一下呀？”林洁扯住林安玥的胳膊。

林安玥叫嚷：“哎呀，放开我，我要去交我那3000字检讨啊。”

她们寝室堂堂一姐，居然也有被罚写检讨的一天。

林洁憋笑，松开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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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黎珥一个人来到星月湖，若有所思地围着星月湖转。最后在湖边的草坪上坐下。

秋天的草坪已经不再是绿色，被秋风吹成了暖暖的黄色。

楚黎珥卷曲着腿，双手抱在膝关节的位置。头搭在腿膝盖上。目光盯着湖里的鱼儿，眼神里却是无光，染上一层薄薄的迷雾。

我真的喜欢褚城吗？

楚黎珥在心里问自己。

初次明白悸动的小女生，此刻又高兴，又不知如何是好。

她小拳头拽着，脸蛋羞红成樱花的颜色。贝齿半咬着嘴chún。

可是，他今天就要走了。

想到这里，楚黎珥脸上的神色立即暗下来。

“呼”她失落地轻吐气。

“叮咚”一声响。有石子被扔到湖水中，击起涟漪水花，被弹起的水珠子在阳光下闪着金光。

水中结伴的鱼儿也被吓得慌乱逃跑，朝着四面八方游去。

楚黎珥受到的惊吓不比鱼儿小。

她顿然抬起头，眼睫往上一掀。当看到面前的人时，整个人的身子绷紧，脖子缩了缩。

（二）

褚城抄着手，悠闲自得地站在楚黎珥旁边，慵懒地垂眸，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嘴角扯了笑，带着痞。

楚黎珥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跑来的。像是幽灵，神出鬼没。

“你一个人在这里想什么呢？”褚城随便一问，继而手微微一抬，把手中另外一颗小石子扔到湖里，又是一声“叮咚”响。

楚黎珥还没从刚才的惊慌中缓过神来，清澈眸子中的惊讶还余留其中。听到叮咚声，身子微微又是战栗一瞬。

没见小姑娘有啥动静，褚城也疑惑，他修长的手指刮了刮眉梢，脚却是故意踢楚黎珥白色的板鞋，问“不说话，哑巴了？”

听他痞气的问话，楚黎珥这才算是回神。

她把脚往旁边挪了挪，躲开褚城蹭她的脚。

身子还侧向一边去，头低着看地面，手指一点点地扯脚旁的枯草。

又被无视了。

褚城轻哼一声，好笑地扶额。

但是，他这次猜错了。

以前，楚黎珥这样绝对是不想搭理他，但是这次，她是心里慌，不知道怎么面对褚城。

第一次终于弄明白了自己的心，此时，这感觉，像是喝了一口西瓜汁，甜的。却又无意尝了一口柠檬，酸涩的。

楚黎珥还扯着脚下的枯草，听到褚城的哼笑声，她手上用力，又拽了几根草捏在手里，揉来揉去。

褚城最怕这小姑娘哭，现在，他发现他还怕这姑娘不说话。

他不耐烦地“嘶”了声，然后顺势在楚黎珥旁边坐下。

长腿微屈张开，身子后仰直接躺在草坪上，手臂环在头下。

整个人懒懒散散的样子。

他侧头看楚黎珥，也不说话。打算就这么陪姑娘，陪到她主动和她说话为止。

反正，他代课完了，今天有的是时间。

楚黎珥知道褚城没走，她略微回头看了眼。

一缕清风拂过，还带来他身上清淡的味道。

她轻眨眼睛，鼓了一口气，犹犹豫豫后，终于软绵绵的声音问：“你不是和班里的同学在道别吗？怎么到这里来啦？”

怎么到这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