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霁接住他脱手的匕首。
盛熠收势不住,重重摔在地上,胸口急促起伏,大颗汗水滚落下来。
时霁把匕首扔还给他:“再来。”
盛熠动弹不了。
时霁身上一现即收的气势压得他喘不上气,他觉得自己像是已经死过了两次,身上到现在依然发软。
他的胸口像是被破开了个不见底的深洞,整个人的戾气都飞快漏进去,只剩下刺骨的森寒。
“再来。”时霁说,“连我都打不过,你上不了战场。”
盛熠的手在发抖,他死死咬着牙,一言不发地弯下腰,捡起那把战术匕首。
他的手指冰冷僵硬,捡了几次才勉强把匕首捡起来,在手里握住。
……他不是时霁的对手。
盛熠喘息着,他到现在才终于稍微冷静下来,逼出最后一点胆量和力气,用上最擅长的格斗技巧,握紧匕首抢攻。
时霁在他疾风骤雨的攻击里后退。
盛熠心头一喜,假动作晃过时霁,匕首横削向时霁肋间。
他亲眼看着匕首已经贴上时霁的作战服,下一刻,时霁的身影却从他眼前消失了。
他握着匕首的手臂传来剧痛,右肩清脆地响了一声,整条手臂瞬间软塌塌垂下来。
时霁在他背后,反拧着他的手臂,把盛熠牢牢压制在掩体上。
……
陈旧粗糙的铁锈冰冷碾磨着他的脸。
盛熠脸色惨白,整个人被淋漓冷汗浸透,胸口在足以让人彻底脱力的剧痛里冷下来。
“只是脱臼,不会有实质性损伤,但需要休养。”
时霁对自己手下的分寸完全有把握,他放开手,对盛熠说:“至少需要休养一个月,如果过早开始康复练习,会导致关节松动,出现习惯性脱臼。”
时霁:“你需要和其他人一起撤离到安全区,我会让吴队长派人护送你们。”
盛熠闭了闭眼睛。
……时霁根本没给他留下选择。
他觉得时霁已经变成了一个他完全陌生的人,他没办法去细想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会在这种煎熬里彻底崩溃。
盛熠捂着肩膀,他踉跄着勉强站稳,嗓音哑得要命:“你是在报复我吗?”
“报复我对你做的事,对你说的话。”
“你已经是万众瞩目的第一观察手了,你明明放着我不管就可以。”
盛熠垂着视线:“就算我死在演习里,也是我自己的事,跟别人没关系……”
时霁静静听着他说,还没回答,一旁的隋柒已经听不下去:“是你自己的事?”
盛熠的胸口艰难起伏了两下。
“大少爷,醒醒。”隋柒语气讽刺,“你知不知道上次那场和虫族的战争,特战队因为救援搭进去的伤亡人数,是正式战损的几倍?”
“你以为你自己逞英雄,不关别人的事?”
隋柒说:“我听说过你……你父亲大概没跟你说过,当初庄队为什么临危受命,紧急越级接管了特战队吧?”
“因为原本该接班的副队负伤了。”
隋柒说:“他奉命去救援一台不听指令、冒进争功劳的机甲,在战斗里负了伤,不得不退下来做了指导员。”
那是隋家最前途无量的一对长辈,夫妇两个都在特战队,妻子是队医,丈夫是最顶尖的机甲操作员,也是老队长原本指定的接班人。
特战队原本已经安排好了,让资历和功勋都正合适的隋副队接管特战队,给庄域撑起一片足够自由的空间,让庄域能像现在的时霁一样,不受束缚地解放自己的全部天赋。
隋家原本也已经定好,等夫妇两个从一线彻底退下来,带着一身功勋进入军部,就把家族也交给他接管。
……
庄域的天赋固然强悍,但他那个时候毕竟太年轻了,接任特战队负责人,直接把他和他的小组推到了一切的风口浪尖上。
这样仓促的交接,为之后的一切埋下了数不清的隐患。
盛熠从没听过这个,错愕抬头,看向隋柒。
“你们一家……”
隋柒把更不合规矩的难听话咽回去,看着盛熠:“你想不想知道那台机甲是谁开的?”
盛熠的喉咙艰难地动了动。
隋柒不会无缘无故和他提起这些,就像时霁也不会无缘无故对他下这么重的手——战友是他们的死穴,这些人不怕牺牲,但不甘心看着战友牺牲在毫无意义的事上。
……他猜得到那个答案,却根本不敢听。
“不听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