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盛天成在内的这些人,暗中和温迩的导师合作,故意尖刀小组保护研究团队,趁机制造了一场“意外”,让庄域的所有战友和部下消失在了电子风暴里。
“这些人忙着内斗,忙着守住自己的利益,忙着清除异己。”
俞堂说:“他们没想到,上一场战争才过去十年,竟然就爆发了远超之前任何一次规模的虫潮入侵。”
展琛没有立刻开口,安静地听着他说。
“连温迩也只是他们这场计划里的一枚棋子。”
俞堂联系起所有前因后果:“温迩的导师应该并不满意他……他太偏执了,他生活在自己的幻觉里,他对电子风暴的全部狂热,都只来自于蒲影的那道影子。”
“他的导师野心更强,也更疯狂,这是场天衣无缝的合作。”
“每一方都在合作里各取所需,那些守旧派巩固了自己的利益,温迩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地位和实验条件,他的导师得到了最完美的实验体。”
“疯狂、野心和贪婪勾结在一起,折断了他们自己最锋利的尖刀。这把刀遇到过最凶悍的虫潮,经历过最艰难的战斗,谁也没想到,把他们折断的力量来自他们身后,来自他们豁出命保护的部分。”
“……然后,整个联盟被卷入了旷日持久的鏖战。”
“缺失了最尖锐的那一部分,缺失了本该就位的中坚革新力量,联盟的jūn_duì挡不住虫族。”
俞堂一口气说了太多话,他的声音透过机械音的变化,依然藏不住的隐隐发哑:“这颗星球……这一整个星系,都会在战争里被毫无悬念地彻底拖垮,人类会走向末路,在灭亡的路上,回看这一段的时候,他们——”
“小光团。”展琛说。
俞堂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有些庆幸自己被装在了机甲里,冰冷坚硬的铁壳能掩去很多细节,如果是原本的身体,他未必能说得出这些话。
可接下去的话,他也已经说不出了。
……
那天晚上,他最终没有再去找展琛。
他已经能够理解人类的语言,那个白大褂说的话,他已经能听懂不少。
他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么多人掉进了电子风暴。
他的确住在电子风暴里,但电子风暴的范围实在太大了,他自己要完整绕一圈,也需要很久,偶尔还会因为记不清地形在里面迷路。
……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是个祸害。
他顾不上再回去找展琛,他去看了白大褂口中的“电视”,第一次接触到了除开展琛之外的世界里,人们对电子风暴不加掩饰的憎恶和痛恨。
他一点也不觉得那些人骂错了。
在遇到展琛之前,他的确不能理解人类的感情。
但展琛教会了他很多东西,他已经能听懂展琛给他念的那些故事、陪他看的那些电影,能体会到属于人类的喜怒哀乐。
他已经能够理解人类的痛苦。
他看见了被长辈领着出席父母葬礼,神色茫然的少年。看见了站在功勋墙前,一遍又一遍反复擦拭儿子照片的老者。
他看见联盟总部的回忆,军方的负责人双目赤红,被人劝抚着往回按,依然用力捶上摆满了资料的桌面。
“我还能站在这,还能听你们在这里废话!”
军方的负责人嘶声喊着,喉咙像是浸了血:“那是全联盟最优秀的观察手,是特战队有史以来最出色的负责人!他们救了你们所有人的命!你们调查了这么久,就让我去告诉他,他的部下被什么狗屁电子风暴卷走,再也找不回来了!”
军方负责人被人按着,崩溃地脱力坐回去:“你们把手伸到这里,早晚会出问题……再爆发和虫族的战争,我们已经挡不住了。”
“星球会被占领,星系会被吞没,人类会走向末路。”
军方负责人哑声说着,像是某种叫人胆寒的宣判:“在这条路上,你们再回看这一段,会知道接近电子风暴,是你们走向灭亡的开端……”
……
联盟的听证会是直播的,但也没有人预料到军方负责人会在这种时候忽然说出这些话,他在窗外听着电视里的那些话,下一秒,画面就突兀地变成了一片雪花。
不断变幻的光影打在窗户上。
那家人只是用电视当个背景音,男主人和女主人都在各自忙工作,只有刚写完作业的孩子在专心看里面的内容。
听见电视里传来的杂音,男主人以为是天线又坏了,疑惑地抬头看了一眼,拿过遥控器换了几个台,发现没什么问题,随手把遥控器放在一边。
那个孩子走过去,问他的父亲:“电子风暴是坏东西吗?”
“是。”男主人随口说,“科学部不是都发通知了吗?我们星系最近在电子风暴的什么高发区,要民众提高警惕。”
孩子有点害怕,又有点不服气,小声反驳:“我同学给我看过,电子风暴可美了,像地理课上学的极光。”
女主人点了点他的脑袋:“等你被电子风暴抓走,再也回不了家,见不到爸爸妈妈,看你还美不美。”
父亲半开玩笑,吓唬儿子:“听说电子风暴能听懂我们说话,你一提起它,它就会趁你不注意,悄悄过来找你……”
孩子这次是真吓到了,连忙牢牢闭上嘴,扑进母亲怀里。
女主人半是责怪地看了一眼丈夫:“胡说什么?”
“吓吓他,省得小孩子家家的不知道轻重。”男主人咳了一声,“他老师前两天还联系我,让咱们给孩子进行正确的引导。”
男主人说:“你看他那篇作文没有?还把电子风暴想象成人了,居然还想往电子风暴里面扔小纸条,问它能不能不要来……”
在那些宣传的渲染下,联盟的民众已经接受了他们这片星际位于电子风暴高发区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