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阿恒所说的街头时,已经快到深夜,街道上除了出入夜店的年轻人和酒鬼们已经没有其他人,皮特依然抱着电线杆,不再放声哭,而是默默流泪。
聂许梵下了车,一眼就看到了电线杆旁边的皮特。
他从来没有见过皮特如此狼狈,他就像个走失了的小孩,或者被抛弃了的流浪狗,痛苦,委屈,无助,喝的烂醉如泥,满脸眼泪,害怕的哪里都不想去,也哪里都不敢去。
看到昔日意气风发的好朋友现在这么狼狈不堪,聂许梵觉得心口莫名的压抑。
阿图和阿恒显然也很看不下去,都微微红着眼眶,看到聂许梵来了,他们如抓到救命稻草一样的凑上来,道:“聂总,怎么办,要不把电线杆锯了?”
聂许梵摇头:“你们还没有吃饭吧?去旁边快餐店吃点东西,别饿坏身体。”
聂许梵就是这样,比谁都淡漠,比谁都冷酷,又比谁都更仁义。
阿恒和阿图感动的连连点头,走进了一旁的快餐厅去吃饭。
阿恒和阿图离开,电线杆旁就剩下了皮特和聂许梵,聂许梵缓缓蹲下身,从皮特手里夺过早就空了的酒瓶扔到一旁,问道:“怎么?怕了?”
皮特愣了一下,他看了聂许梵一会儿,点了点头,眼泪不断的涌出来。
聂许梵叹了口气,面对着他坐在地上,道:“是你要来的,是你说想忏悔。”
皮特哭道:“我曾经想象过这样的场景,我想的一点不差,我看到一个姑娘走到她的墓碑前,为她诵读经文,然后又泣不成声,我猜的一点儿不错,想象这个画面的时候我已经很难过了,我模拟过很多次,我以为我能承受,可当我真的看到,真的听到她的哭声,我……”
皮特说不下去了,说到这里他忍不住的放声哭了起来。
聂许梵无法理解这是一种什么感受,他知道做了亏心事会多么不安,会多么有罪恶感,但是这种东西是人无法感同身受,更无法想象的。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伸出手拍着他的肩膀,道:“哭吧,哭出来,把你一切的恐惧和怯懦都哭出来,然后勇敢的,像个男人一样站起来,去找她,去对她好,去为她当牛做马,释放自己心里的鬼,好好赎罪,总有一天,你会得到原谅的。”
“会吗……”原谅,皮特觉得这个字眼对他来说太奢侈,太昂贵。
“会的。”聂许梵肯定的点头:“因为你是个好人,你值得被原谅。”
“不……”皮特摇着头:“我不是。”
“你可以是。”聂许梵安抚道:“没有谁生出来就是坏蛋,也没有谁一辈子都不会犯错,更没有哪个坏蛋就真的会一辈子都是坏蛋。你看到那边的那个酒鬼了吗?”
皮特抬眼看去,马路对面有一个酒鬼正在呕吐,聂许梵道:“他是这条街出了名的酒鬼,偷钱,抢钱,都是为了赌博,喝酒,可你知道他曾经是谁吗?”
皮特摇头,聂许梵淡淡道:“他曾经是一个士兵,一个战斗英雄,他有很多国家颁发的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