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么,元熙的手艺,那比一般饭店也不会差呀。”含琦把锅里煮好的肉和菜全捞到他的空碗里,“有人请吃饭还迟到,这可不像你的风格。”
“盯人呢,走不开啊!最近生意好,有钱赚你不是该替我高兴嘛!”
元熙问:“上回跟你说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噢,我跟了几天,看得明明白白。半山湾的那栋洋房现在就只有聂尧臣自己住,有个为聂家工作很多年的英叔和王嫂负责日常打扫和采买,聂家其他人很少进出,连他父母都没出现过。”
“他二叔聂权呢?”
“也没到那儿去过。不过那天你在公司发消息说见到这个人,让我跟一跟他,我倒是发现他去了聂尧臣妈妈住的地方,待了几个小时才离开。”
元熙陷入思索。
秦飞白放下筷子:“你还是想进聂家半山湾那个房子?”
“嗯,我小时候经常听我妈妈提起那个房子和花园,她肯定进去过,还不止一次。”
两家人云泥之别,本不该有任何交集。妈妈蒋虹虽然没提过聂家任何人的名字,但能进出那个花园洋房,本身就很不寻常。
更不寻常的是,随着聂舜钧、尧臣兄弟俩相继成年,原本三代同堂的聂家人一个个逃也似的从那个屋子里搬出来,为什么?
那房子里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吗?
秦飞白觉得不足为奇:“姓聂的家大业大,家族内部也勾心斗角,没法融洽,每个人都想有自己的空间,肯定只有搬出去住。就我这么些年的经验来看,有钱人这个样子也不算什么。”
尤其聂尧臣有阿斯伯格症,本就念旧、孤僻,不大合群,所以聂家三代陆续搬出来,只有他一个人继续住在那个房子里,跟家人感情淡漠,更不出奇了。
“你让她去吧。”邱含琦插话道,“反正这么多年了,也没有什么新的线索。既然那个房子是元熙妈妈生前去过的地方,说不定会有什么关联也说不定,死马当作活马医嘛!”
“你做什么我们都支持你。”秦飞白看着元熙,“但我担心你遇到危险。”
“放心吧,聂尧臣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是啊,看他看你的眼神儿就知道了。”含琦忍不住调侃,“不过也不能太掉以轻心,毕竟有一半的凶案都发生在熟人之间,防人之心不可无。”
“嗯,我明白。”
第9章 突如其来的热情
吃完火锅,邱含琦拎着勘查箱跟元熙一起上楼。
“就是这里吗?”她蹲下来,指尖碰了碰地板,“这么多年,又已经经历过这么多次装修,可能不会有什么结果了。”
实际上,该取证的工作,当年警方都严格依照流程做了,现在能做的,更多是对元熙心理上的安慰。
“我知道,”元熙显得很平静,“其实我只是想还原一下当年现场的情况。”
那些曾在她眼前不断扩大的血迹,早已被时光的尘埃掩埋。
事发的时候她太小了,很多细节想要了解,却根本没有那个条件。
谁也不需要向一个四五岁的孩子交代什么,她说的话,人们也未必尽信。
因此她无论如何想重新回到这个地方来,亲眼确认,当年她看着妈妈倒地的位置,以及父亲上吊的方式。
秦飞白收拾完下面的餐桌,洗干净双手走上来,“要不要我帮忙?”
他好歹也专业警校毕业,戴上一双橡胶手套,很有些职业侦探的意思。
含琦指了指天花板:“还真有。你站上来,试试能不能够得着那个绳圈。”
不出所料的,地板的血液反应早就看不出来了,但元熙当年亲眼看到母亲中刀倒下去的位置,她们刚才又从里面往外看过,不会有错,而且警方根据地板遗留的出血量推测受害人应该没有生还的可能,母亲这部分最大的疑点是没有找到尸体。
相应的,元熙一直不相信父亲是自杀,或者说她不相信父亲是杀了母亲之后再自杀。
“喂,你这侦查实验行不行啊,不会有危险吧?”
秦飞白一边说着,一边还是爬到了垫脚的那个凳子上。
元熙仰头看着,忽然有些紧张起来,两条胳膊不自觉地抱在身前。
“没让你真套进去,试试位置,以及能不能踹翻这条凳子。”
秦飞白伸头往绳圈里试了试,“我觉得可以,完全能够得着。但元熙你爸爸有我这么高吗?”
“矮一点,他应该只有175左右。”
“放心,这些数据我都考虑进去了。”含琦一边记录,一边从另一边的□□上跳下来,“熙熙,我跟你解释一下。”
元熙探头过去看她手里的平板。
“先说结论,我觉得伯父应该就是自杀。我知道这个结论对你来说很难接受,但还原现场之后,我觉得认定自杀没有可疑。”
元熙愈发收紧了抱在身前的双臂。
秦飞白看在眼里,问含琦:“会不会有偏差?”
她摇头:“像身高这样的偏差我都考虑进去了,伯父的体重在警方的卷宗里也有记录,他的死因是绳索勒颈导致窒息。也就是说如果不是他上吊自杀的,就一定是有人用绳索勒住他,然后将他吊在这根房梁上。按照现场这个情况,还有当年遗留在现场的绳索,一个人是没法把绳子绕过房梁从另一端拉升把人给吊上去的,卷宗里的照片我也看过,刚才我又爬上去确认了一遍,房梁上没有绳索吊重物摩擦留下的痕迹。”
“还有呢?”
“还有,”含琦又拉过秦飞白,将剩余的绳索往他脖子上套,稍稍用力,就听他叫了一声,“喂!”
“看到他的动作了吗?只要没有失去意识,人被这样勒颈的时候,一定会下意识用手去抓颈部,想让绳索松开。因为濒死时挣扎太厉害,受害者的指甲会在绳索周围的皮肤留下抓痕,呈线性分布,日本警察管这个叫吉川线。我看过当年伯父的照片和尸检报告,都没有提到有这样的痕迹。所以除非是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被勒颈吊起来,否则不会一点痕迹都没有,但伯父体内没有查出任何药物和毒物的成分。你也说过,那晚事情发生的时候,你还听到了他的声音,证明他意识还是清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