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御家次子,名曰晗之。
从小,我都不是受御家待见的子嗣。或许是因为那抹黑我母亲的传言,让父亲并不喜我。
若说御大是顺风顺水被捧在手心养大,那我算是任由一路磕磕绊绊摔着长大。直到我成人礼的那一天,一切发生了变化。
变向更糟糕的方向。
通房丫鬟,我不喜。但她胆敢偷偷倒下堕药也要冒死怀上御家骨肉,只为了争得一处荣光地位。她不知道的是,御家,最缺少的就是人情。
她生下御楠后,被御家药死了。
我知道。
通房丫鬟的死,让我更不相信情义,更不相信女人。哪里有女人口口声声说愿意一辈子顺从你,却还是违拗家法胆敢在正室之前诞下子嗣。她心计很深,死得其所。
自此之后,我更不愿意接近女人,不愿和那些世家千金虚与委蛇。
但是,这一切在碰见那个人之后,发生了彻头彻尾的变化。
唐百衣。
那个女子,浑身湿漉漉地从荷塘里爬起来,任由御楠扑进她怀里喊了一声“娘”。
御楠从来不会这么做。他是个心智比常人更成熟又孤僻的孩子。
所以,我喊住了楠儿,严厉地训斥。
然而,那女子同我说的第一句话,就让我冒火。
“乖,去给你爹爹喂东西,他饿极了。”
那女子勾唇,话语间尽是揶揄和不屑。
从来没有那个千金女子,敢在我面前露出这种表情。就好像,我是街边跪坐着的乞丐一般。真是笑话!那个打扮土鳖的农女,居然敢瞧不起我?
顿时,我心头火起。
于是,我冷冷上前,沉声逼问,想要看看她惊慌失措的模样。
江南名门闺秀站在我面前,别说我沉下声音讥讽,哪怕是我说话稍微重一点,她们都会绞着巾帕垂下眼珠来。这农女,没有分寸,但至少也要脸皮吧,她定然会吓到匍匐跪拜。
然而,事实再度让我吃瘪。
她并没惊慌,甚至连眼皮都没跳一下,居然还抬眼愤愤地看着我?好像我哪里踩到她尾巴一般。
“只有这些松糕。”
我看了看被揉搓地好看又圆润的生肖松糕,不免对她多看了一眼。
能有如此手艺的农女,定然能讨好母亲欢心。看到她这一趟,是来对了。
我看到她气定神闲的从容模样,不禁怀疑她除了揶揄和讥诮,是否还会有其他表情。
“这些,爷买了。”
我丢出一锭金元宝扔进她怀里。
金元宝,可是值五十两,这对于小户人家的农女来说,是很大一笔钱。
果不其然,这农女眼睛晶晶亮,明媚地像是融化进了所有阳光。
看见她贪财的喜悦脸,不知为什么,取悦了我。这让人心情好起来。
人活一世,很少有心情好的时候。但不知为什么,看到她财迷的样子,让人心情愉悦。
“谢御二爷。”
我很大度地挥挥手,留给她一个侧影。
曾有人说,我侧脸冷厉寒硬的模样,很能吓唬人。顿时,我想威慑她一下。
果然,她瞧也没瞧我,大步走了。
一股奇特的感觉,冒在心中。
我居然会有一股别样的情绪。这一切,都是由这个女人带起的?
很快,我接近她,好奇地打探她,弹琴试探她。但她敬酒不吃,罚酒更不吃,还带上来一个庄稼汉羞辱人。
我被羞辱了。
那个白衣清高的年轻人,我一看就觉得他与平常农汉不一样。如果当初我知道他是谁,还会肆意挑唆他的发妻离开他吗?
我不知道。
或许,会的。
只是,如果我事先知道会有这样的结局,定然在那三年中,哪怕违拗她的意愿,也要将她争取到手。
若说,我有什么懊悔的地方。那定然是,和她三年相处中,过于克制,过于守礼。如果我能放下身段,不要脸一点,是不是结局就会不一样?她对我,并不厌恶。我感觉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