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山已是正午, 两人匆忙往西赶去。
走出七八里路, 云河察觉到前方有人烟, 就对铁宁玉说道:“我们最好往没有人烟的地方走, 万一在人多的地方被人识破我的身份, 岂不是浪费时间。”
铁宁玉道:“天下修炼之人, 大多在几大派门下, 神武门和万神山庄的人不会轻易在外行走,而那些无门无派的修炼人士,都成不了气候的, 就算认出你的身份,他们也不敢动手。再说我们西去的途中有数不尽的村庄城池,避都避不过来, 不如就直行, 也好省些时间。”
云河虽然活了数百年,然而在凡间行走的次数寥寥无几, 就依了铁宁玉的话, 继续往前方赶去。
很快两人就进了城。
云河见道路两旁木楼林立, 不少木楼上挑着旗帜、上面写着不同的字, 有的木楼上则倚着一群浓妆艳抹的女子, 一个个甩着丝帕、娇声与路人打招呼。街上人来人往, 有的忙于赶路,有的在路边吆喝贩卖,神态各异, 但是在看见云河的一刻, 每个人脸上都露出惊艳痴迷的神情,让他好不厌烦。“我们换小路走吧。”他扭头对铁宁玉说着,不禁皱起了眉——铁宁玉仍穿着溅满血的长袍,引得路人对她指指点点。
她看见云河的神情,冷冷瞥了路人一眼,道:“我先去买套衣服换下。”就转向路边的一间店铺,所过之处人们纷纷惊恐地退了开去。
云河一身白衣、身材颀长,站在阳光下分外耀眼,不少女子频频回头看他,他便别过头开始观察起四周,对众人的目光视而不见。
这时,一个穿着妖艳的年轻女子含笑走来,目光盈盈、体态婀娜,然而这样的姿色在身为狐妖的云河看来甚是平庸。人还未到,笑声和脂粉的香气当先传了过来。“这位公子……”她伸手就要去揽云河的胳膊。
云河见对方笑得与别人不同,料想她不安好心,就默默往后退了一步,转身避过了女子的手。
那女子仍是媚笑着跟上来,道:“这位公子,您的朋友进去买衣服,一时半会儿出不来,您知道我们女人买东西都是挑挑拣拣很费时间的。您在这儿站着多累,不如去我们那儿坐坐,喝口茶,打发打发时间嘛……”
云河看见对方的眼神,像是要将自己生吞活剥了一般,就别过头去,只当听不见。
那女子再次碰了个软钉子,却还是不依不挠地说道:“这位公子,您去我们那儿坐坐,我们不收您钱。不管您要做什么,嘻嘻,我们都不收您钱啊……”女子满面春风地笑了起来。
云河闻言,想起不知从哪儿听来的一句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便更加不想理睬那女子。
而街上过往的其他女子都鄙夷地看着那女子,相互窃窃私语道:“暖香楼的姑娘真是奔放啊,拉客都拉到这里来了……”
“她们不这样才是见了鬼了!我听说,她们要是遇见相貌俊朗的恩客,巴不得少收些钱。今天可是头一回看见暖香楼的姑娘不收人钱的,保不准还要倒贴呢……啧啧啧……”
“那你可要看好你家那口子啊,万一被她们拉了去……”
“他呀,除了我当初瞎了眼嫁给他,现在还有谁看得上他?!”
“嘿嘿,你怎么能这么说?!”
女子们的议论有一句没一句地传入云河耳中,云河没有兴趣理会,很快他的目光被一家店铺内的一幅地图吸引住。他大步走向那家店铺,心想着如果能从地图上推算出流花林附近有哪些城池,那么两人就不用漫无目的地寻找鹿族了。
云河一进店铺,就有一个肥胖白皙的中年人含笑迎上来,店铺内有些昏暗,摆着各式古旧的器具。那中年人看见紧跟云河而来的暖香楼女子,立即拉下脸对她甩甩手,示意她赶紧滚,那女子只得讪讪缩了脚,在门外止步了。
“这位公子好眼光!”那中年人对云河笑道,“这幅地图,可是光华门现任掌门人游历四方后所作!赵掌门是修炼界的高人,他的见识可不是一般文人能比的!现在买下这幅地图,绝对物超所值,一旦赵掌门修炼成神,它一定会价值连城的!”
云河不管那中年人一个劲地吹嘘,径自在地图上找到了青泽的大致方位,接着往西推四千里,见那里城池稀疏,大多是荒地野林,便在心中认定那里是流花林无疑。他开始默默记诵起流花林附近的城池,正要开始记沿途的城池时,他察觉到有人带着一股怒气冲进了店铺。
“原来你在这里!”来人是铁宁玉,她已换上一身血红长裙,配上红色朱砂剑,仿佛一朵曼珠沙华浴血而生,带着无尽的仇恨和幽怨。方才她买好衣服出门,见云河没了踪影,以为他弃了自己上路了,心中忍不住升起怒火,直到偶然在这家古玩店找到了他,仍是难消怒气。
云河看穿了铁宁玉的心思,淡淡道:“我在看地图。”
那中年人见了铁宁玉的神情,担心她出手砸了店铺,忙笑道:“这位姑娘,您看看这幅地图,是光华门赵掌门精心画就的,不管是出门远行还是用来珍藏……”
铁宁玉一听,冷笑道:“凭你也配用赵掌门的名号赚昧心钱!”说着,朱砂出鞘,剑气交织着飞向那地图。
“哎哟!手下留——”中年人眼睁睁看着地图就要被毁,心疼得大叫一声。
云河挥手拦下铁宁玉的剑气,淡淡道:“你和这些人计较什么。走吧,不要惹麻烦。”就拉着铁宁玉走出店铺。
“那幅地图根本不是掌门师伯所作,掌门师伯作的画,可是连我们都嫌弃的……”铁宁玉说着,眼眶红了起来,她忙换上冷笑,道,“我见不得别人做那些让我们光华门蒙羞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