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暖阳透过侧面玻璃倾泻而下,照亮楼梯口的一隅之地,尹亦浠鼻尖泛红,眼中的泪如同水钻,熠熠生辉,紧接着睫毛一颤,又是一串泪珠滑落。
或许就在那一刻,徐子良决定坐下来安慰她。
身上穿着白大褂,徐子良毫无心理压力的直接就地坐下,两手在身上摸了半天,终于找出包湿巾。
“别看我是医生,我可不像宫冰夜那么讲究,没手帕,只有这个行吗?”他把手里东西递过去,半开玩笑的问。
尹亦浠接过,轻轻点头。
哪里会不行?就算宫冰夜有手帕估计也不会给她用。而且在这种时候,有一个人愿意不嫌弃的坐下来,她已经足够感激。
“有点俗。”
徐子良突然开口,在尹亦浠投来疑惑的目光时继续道:“但我还是想问问,你怎么了?”
睿睿病情好转,观察一两天就可以出院,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事让她哭成这样,总不可能是后怕吧。
沉默许久,尹亦浠摇摇头。
“幸亏我了解情况,要不还以为你不愿意搭理我呢。除了点头就是摇头,有没有点儿新花样?”
徐子良笑嘻嘻的盯着她看,神色间透出不加掩饰的狡黠。
尹亦浠明白他在逗她开心,犹豫一瞬,抬手道了声谢。
“好吧好吧,我投降了,真不知道宫冰夜怎么受得了你,换成我,非憋出病不可。”
尹亦浠再次沉默,然后道谢。
“别跟我这么客气,咱们好歹是医患关系,怎么着也算半个朋友吧。”
徐子良拿出自来熟的本事,清清嗓子,以一副过来人的姿态语重心长道:“尹亦浠小姐,人生就好比翻山越岭,过去一道坎,又会迎来另一道坎,我们无法阻止苦难发生,就像医生不能阻止病痛一样,唯一能做的,就是看开些。”
他故意拖长音,听起来好像和尚念经,明明挺有道理的一番话,却听得尹亦浠想笑。
——我好像是癌症晚期的病人,在被医生做心理疏导。
尹亦浠终于主动“说话”。
徐子良立刻笑容灿烂:“那你应该觉得幸运,我徐子良的心理疏导可是国际级别的,一般人还不给他做呢。”
——是,徐医生很厉害。
尹亦浠配合着给出赞美。
经过徐子良一番不伦不类的安慰,尹亦浠倒真的慢慢平复了心情,而回到病房没看见乔苏清,更让她安心不少。
整整一个下午,没人再来打扰她和睿睿。晚上医生例行查房之后她哄着睿睿睡下,自己也趴在床边闭目养神。
迷迷糊糊间不知过了多久,身体突然一阵轻盈,好像被托到半空。
她以为自己正在做梦,不满的呓语两句,重新睡去。
病床边的宫冰夜这才松了口气,替她盖上被子后压低声音问睿睿:“这几天都是妈妈在照顾你?”
同床共枕三年,他很清楚尹亦浠的睡眠情况,知道哪怕一个翻身的动作都能把她吵醒。
可刚才被他抱到床上,她居然还能睡得这样沉,可见疲惫到了极点。
因为白天睡得太多此时毫无睡意的睿睿闻言点点头,然后朝宫冰夜伸出手,小声说:“我想爸爸了。”
小奶音落尽耳朵里,宫冰夜心都要化了,连忙把儿子抱进怀里,闲来无事便问起他不在这段时间的情况。
睿睿想了想,鼓着嘴嘟囔道:“妈妈特别凶,没有凶我,只凶了奶奶和乔老师。”
宫冰夜早猜到,他一离开魏咏秋就会想尽办法“调理”尹亦浠,尹亦浠向来能忍则忍,忍到一定程度必定会爆发,但不明白这里面怎么还有乔苏清的事。
“奶奶喜欢乔老师,不喜欢妈妈。奶奶欺负妈妈,乔老师也惹妈妈生气,可是奶奶只帮着乔老师。”
睿睿本就年纪小,很多事情看不懂,再加上近两天生病总在睡觉,所以不清楚具体经过,只能简单复述。
即便如此,宫冰夜也明白了大概。
他在时魏咏秋和乔苏清已经小动作不断,何况不在?没了他帮忙,尹亦浠当然不是她们的对手。
或许睿睿生病也和三人间的争执有关……
宫冰夜将睿睿抱紧一些,温声承诺:“以后有爸爸在,不会再让别人欺负你和妈妈。”
第二天。
尹亦浠睡到天明,正肆意享受着棉被的柔软和温暖,却忽然被一道熟悉的声音惊醒。
又是乔苏清!
之前睿睿病情加重很可能是因为乔苏清把病菌带去家里,之后她又给睿睿喂些奇奇怪怪的汤药,尹亦浠太害怕她伤害睿睿,所以几乎是从床上弹坐了 起来。
侧面病床,宫冰夜和睿睿并排坐着,任乔苏清自说自话。见尹亦浠醒了,三人同时把视线投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