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兰微微颔首:她哪里还能认不出他呢?
“没有我黎舍留,你也依旧是米莱迪。”
这就是他当初心心念念要告诉她的,勉励她的。
他一直是相信她的,相信她即使落到最深的谷底,也能勇敢地扬起头,向那万丈光亮的太阳行去。
在这个位面里,他一直是游离于舞台边缘的人物。他身边的帮手不多,他也不曾大张旗鼓地给这个世界带来变革。
他只肯在远处静静旁观,看着她一点点积聚力量,直至羽翼丰满。甚至在最后解决问题,他也只是以最隐蔽的手段、最波澜不惊的转折……甚至位面外的观众们都没怎么注意,最严重危机已经过去,收获的时刻终于到来。
他把她一个人推到聚光灯下,让她尽情地一展所长。
没有我,你也依旧是你——
这是他送给她的舞台。他唯一希望,就是能够看到她大放异彩,哪怕他在这个位面里只是个籍籍无名、无人留意的参与者,他也不会在乎。
可是我却在意的——罗兰心想。
是的,他是她最重要的心灵伴侣,因此无论在哪里,无论他变幻成为什么模样……她都会在自己心里为他留一个位置。
远处人声喧哗,之前下线的观众们现在都已经回到位面中。危机过去,无论是位面外来的人还是位面里的“土著”,大家都热烈地交谈,相互庆祝,无比兴奋。
“米莱迪,谢芙勒兹夫人该怎么处理?”
有人来请示罗兰的意见。
罗兰想了想,说:“我去看看她。”
谢芙勒兹夫人已经随同被俘的奥尔良公爵、谢芙勒兹公爵等人一起,被送到了甜水镇上。
她被关押在一座“新式住宅”的单独房间里,各种待遇都不错。
但是在罗兰抵达时,谢芙勒兹夫人却正在向她的看守卖弄风情。
“我亲爱的朋友,当整个世界都抛弃我的时候,你是唯一一个愿意与我说话的人……”
罗兰从看守身边经过,看到那个看守面红耳赤地将眼光挪开。于是她吩咐这名看守去一下教堂,见一见希刺克厉夫或者弗劳伦。
“夫人,”罗兰进入谢芙勒兹夫人的房间,觉得自己还是有点儿小瞧了这位夫人的能力。
“我怎么觉得,在这个位面里,您越来越像‘米莱迪’了呢?”
她指的是原著里那个狡诈而狠毒,面对男人几乎无所不能的米莱迪。
谢芙勒兹夫人原本觉得已经接近打动了那名看守,已经看到了点希望,却被罗兰进来打断,她一时感到愤怒,突然高声戾骂,骂得极其难听,而且用词极不讲究,各种上不得台面的粗鄙俚语纷纷脱口而出。
她骂了好久,才觉得稍稍过瘾。
罗兰在她对面,镇定如桓,直到谢芙勒兹夫人骂得口干舌燥,住口了,罗兰才叹了口气,说:“您隔壁是奥尔良公爵,另一边是谢芙勒兹公爵。”
谢芙勒兹夫人顿时张口结舌,极其尴尬地呆在原地。
罗兰耸耸肩:“您知道的,这个时代,建筑材料有所限制,隔音并不算太好。”
刚才谢芙勒兹夫人泼妇一般地抒发情绪,那两位应当听得清清楚楚。在他们心中,对这位夫人的美好滤镜应该碎了个稀烂了吧。
谢芙勒兹夫人愣了片刻,又气了起来。
“米莱迪,你总是和我作对。”
“我从来没有招惹你,我一直在我自己的故事线上努力。相反,是你,是你突然来干涉我正在进行的计划,横生枝节。”
她摆出一副“是你对不起我”的态度,气鼓鼓地坐在小屋正中,别过脸,不看罗兰。
罗兰却也觉得十分好笑:“尊敬的伯爵夫人,您在亚眠的时候,好像并不是这样的态度。”
那是罗兰刚刚被王后选中,成为身边的首席女官,谢芙勒兹夫人却非要撮合王后与白金汉公爵,并且坐实这两位的“私情”。
罗兰可以理直气壮地说,她是为了自身的安全与名誉,才会出手反击的。
至于这一次更是如此,都打到她的领地上来了。
谢芙勒兹夫人却像是根本不会站在别人鞋子里思考似的,不管不顾,大声抗议:“米莱迪,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在亚眠,我是要帮助王后摆脱她那段不尽如人意的婚姻。”
“现在在这里,我是要向世人证明,女人也能达成男人所不能达到的成就。”
“而你,却偏偏要帮着那些男人来和我作对。”
罗兰像是知道谢芙勒兹夫人会这么说似的,略扬了扬嘴角。
“夫人,如果今天你真的成功了,你将怎么做?”
“如果法国王室两兄弟今天都折在你手里,此后法国陷入动荡,你会怎么做?”
谢芙勒兹夫人紧紧地抿着嘴,扬着头,摆出一副“我凭什么要告诉你”的姿态。
“承认吧,”罗兰笑着劝她,“你只是觉得这个位面快要接近尾声,想要一些辉煌的成就来换取位面外观众的青睐与评分。”
“你根本没有想过,如果你今天成功之后,眼前的局面该如何收场。”
“哦?你想过?”罗兰望着谢芙勒兹夫人的神情,故意好笑地问,“那您说得出,奥尔良公爵之后,王位的下一位顺位继承人是哪位吗?”
谢芙勒兹夫人闭口不答。她反正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