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背着的那枚燧发枪磕在了罗兰身后的桌面上,但罗兰一点儿也不怕它走火——因为它根本就没填火~药。
另一枚燧发枪也在朝天放了一枪之后就“哑火”了。她刚才扛着枪托四处指点,威慑面前的男人们,纯粹是狐假虎威,虚张声势。
她还算是幸运,没有人想到她还会背一柄“空枪”出来,夜晚视线不明,也没有人看出她那是一次只能发一发的燧发枪。
——蒙混过关了!
罗兰心里充满了侥幸。
罗兰一回头,看见南妮嬷嬷就站在她身后,向她伸出双臂:“哦,思嘉小姐,你真是太厉害了。”
她凭借一己之力,平息了一场争斗,并且让每一方都看清了整件事情的起因。
这时,远处突然响起一个声音:“思嘉?”
罗兰循声回头,远处夜色中渐渐出现一个人影。
她刚见到这个人影时并没有反应,但是一旦看清了那张脸的轮廓,她几乎像是一枚弹簧似的弹了起来。背着的那枚燧发枪妨碍了她,她三下两下就甩在了身后,然后不顾一切地向来人奔过去。
“哦,思嘉——”
来人张开双臂,把她拥进怀里,抱得很紧,很用力。
他的身上很热,罗兰能听见他的心脏在胸膛里跳:“砰砰砰砰砰——”
他的嘴唇贴在自己的额头,罗兰能听见他口里焦灼地呼唤:“哦,思嘉,真的是你……”
他会吻她吗?
下一秒,她就感到他紧紧地拥抱着自己,就像全身都不受控制一样。他在颤抖着用他的嘴唇找寻着她的唇,似乎他无法抵抗亲吻她的诱惑。
“梅利也来了吗?”罗兰问。
来人是卫希礼,听见她的问话,一怔之下松手,马上把她推开,并且不自然地别过眼光。
“我们刚到新奥尔良,梅利在英蒂那里休息。”
“我按照你给的地址找了过来,可是刚刚到这里,却听说才发生了一场械斗?”
“是真的,”罗兰点点头,表示她就是亲历者。
希礼顿时拍着胸口,流露出后怕。在她面前,他再也没法维持那副孤傲冷静的模样,他匆匆地说:“我听到枪声,既担心你,又无法确定发生了什么,一直没能赶来。”
“思嘉,你没事这太好了。”
他后退了半步,拉着她看了看,似乎要确认她四肢完好,没有缺胳膊少腿,也没有哪里受伤。借着周围的灯火打量了一阵,希礼开口感叹:“思嘉,你又变漂亮了。”
罗兰顿时感到心里甜丝丝的。
植入式情感给她带来的情绪波动——她现在算是能体会得清清楚楚,而且终于能够泾渭分明地和自己的情绪区分开来。
她终于想明白了:只要是从希礼口中说出来的话,郝思嘉就会觉得悦耳。
即便眼前的人是抛下了身体孱弱舟车劳顿的妻子,趁着夜色来和自己相会。
即便在刚刚她遭遇危机千钧一发的时候,眼前的人也和以前一样犹豫迟疑,不曾露面。
爱情就是这样,令人盲目。
爱情也会让人奋不顾身,就像刚才她会奋不顾身地冲向希礼一样——但是这种奋不顾身,多数时候却是单方面的。
在这一刻,罗兰体会到了常人无法体会到的感情:
她心里依旧能感觉到甜,同时她却眼睁睁地看见那个,一开始就构筑在心里的,名为“希礼”的“好学生崇拜”,开始慢慢地坍塌,直至化为一堆尘土。
她就这样,唇角甜蜜的微笑慢慢地消失,眼神呆滞木然地站在原地,直勾勾地看着希礼,直到他慌了神,他再度上前一步,握住了她的手腕,轻轻地唤着:“思嘉——”
她猛地挣开了他的手,她越过他的肩膀,她大踏步地向前去,睁大眼睛望着眼前的茫茫夜色——她觉得不对劲,她仿佛听见另一个声音在呼唤着她的名字。
“思嘉。”
他在哪里,他正在说些什么?
还有……她为什么会在这一刻突然想起他?
难不成他早已敲开她的心扉,悄无声息地住了进来?
罗兰不明白:可在她最空虚最迷茫最郁闷的时候(就是在眼前这个时候)……为什么他却不肯出现了呢?
——被人捷足先登,世界上还有比这更令人懊丧的事吗?
白瑞德一直站在远处的黑暗里,目睹在这间餐厅跟前发生的一切。
一切都如预想的发生。虽然他已经做好了一切救援的准备,但是女人的勇气和行动力都让他很满意、满意且佩服,她甚至比他预想得还要好、还要完美——除了最后她飞奔进了另一个人的怀里。
白瑞德:……?
难道剧本不应该是她冲他跑过来,然后他抱着她转一个圈,夸她一句“果然,没有了白瑞德,你还是你”吗?
瑞德百无聊赖之际,远远地、发自内心地,轻声呼唤她的名字。
谁知她竟像是听见了一样,真的挣脱了卫希礼,站在灯火尽头,睁大眼睛看向他这边。
“哈哈——”
白瑞德忍不住低声长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