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意见是,在安德烈亚目前领导的运动中加入女性权利的诉求,例如女性投票权、婚姻自主和财产自主的权利。
安德烈亚却觉得这一步跨得太大。
“亲爱的欧仁妮,你必须了解,这个位面里的法国女性,识字率都还不到三成。你这些诉求,非但不能得到足够的支持,反而可能会因此遭到攻击,拖累我们整个事业。”
罗兰却觉得,这才是她想要从巴黎这样的大城市开始的原因。
巴黎的女性识字率已经相当高;同时城市化的进程正在不断地促进大城市和农村之间的沟通。
“是的,目前确实还有很多女性不曾觉醒,这样运动未必能成功。”
唐格拉尔夫人就是一个绝妙的例子,她被困在了社会给她打造的牢笼里,却始终怡然自得,以为是自己算计了男人。
“但是,必须要有人先站出来,喊出这样的声音,才会有更多的人觉醒,不是吗?”
最终,罗兰和安德烈亚的这一场谈话不欢而散——两人约定了结婚仪式结束之后继续讨论这个问题。
安德烈亚给罗兰带来的恶劣情绪不幸影响到了她与伯爵的碰面。
因此罗兰很坦白地向基督山伯爵道歉。
“您愿意在婚礼举行之前登门,告知我安德烈亚的真实身份,给我一个最后反悔的机会,说老实话,我内心是感动的。”
“我想要感谢天主,没有让您给予我个人更大的打击。”
“可是已经晚了,我已经决定了在结婚证书上签字。”
“不,不能,小姐,你不能签字。”
伯爵摇着头,显得稍有激动。
“诚然如你所言,我是一个不择手段的复仇者。我降临这个世间唯一的目的,就是代表天主,向这个世间那些蒙蔽了司法之眼,逃脱了公正的凶手复仇。”
“但是我内心依旧保有了一丝身为人类的良知。”
“小姐,你不能和安德烈亚结婚。”
“这将是一桩不伦的婚事……”
罗兰顿时睁大了眼睛,她感觉自己距离那个不能说的秘密越来越近了。
“安德烈亚……是你同母异父的亲哥哥。”
听见这个秘密,罗兰感觉自己身体摇晃,几乎无法站住。
好在她身后就是高脚凳,她猛地坐下来,双手捧着头,将双肘撑在膝盖上。
难怪,难怪位面制作方会通知“恋爱禁止”。
以前在位面外的时候,流传过一句玩笑话,说“愿天下有情的男女都是失散多年的兄妹”——她和安德烈亚之间没有那种男女之间的感情,竟然也是“失散多年的兄妹”?
“那么,天下那么多皮囊好看的小混混、苦役犯……您为什么选择了他?”
沉默了半天,罗兰终于支撑起身体,向一直在对面、沉默注视她的伯爵发问。
“哦我傻了,选中他,是因为他的生父,对不对?”
还没等伯爵回答,罗兰就一拍脑门:“我怎么会想不到呢?”
“我和安德烈亚都是您用来复仇的工具。”
“既然是复仇的工具,就该把所有的价值都好好利用起来,对不对?”
“哈哈,我还真是拥有‘工具的自我修养’……”
她自嘲得厉害,基督山伯爵眼中多少流露出几分怜悯与歉疚。
“是的,安德烈亚……还有一个象征着司法的亲生父亲。”
“象征司法?”——罗兰一下子想到了瓦朗蒂娜的父亲,那位检察官。
这下一切就都串起来了。
德·莫尔塞夫、唐格拉尔、德·维勒福,三个家庭,相互认识,相互关联。
伯爵的“复仇之手”,同时伸向了他们。
如此周密的复仇计划,背后必然是经年累月的筹划与酝酿。
伯爵一定曾像是个毫无感情的天神,冷静地袖手旁观,观察仇人的家庭,仇人的子女,了解他们的弱点,以求精准打击。
几年以前在蒙莱里见到的“威尔莫”马甲,恐怕也只是伯爵特地来考察她的个性和能力的——不仅要了解仇人的一举一动,连仇人的女儿在乡村从事的小小“事业”,也一并了解。
那时候的威尔莫先生,就已经在做准备,为了今天的出手打击。
罗兰瞬间感到背后生出寒意。
她面前的是怎样一个人啊?——这个人,仿佛真如他的外形所昭示的那样,是个从坟墓中爬出来的幽灵——竟然隐忍了那么多年,收集了一切有利于复仇大计的消息与手段,以期向仇人发起闪电般的一击。
“那么您——”
“为什么还要来提醒我?”
“您大可以等到我签下了结婚证书之后再直接向世人揭穿这件事。”
“只要您再等上一会儿,我就会成为整个巴黎的笑柄,是被世人唾弃的对象,甚至会被强制送入修道院……”
“既然您所渴望的是报复,您为什么还特别要在这时候赶来,试图阻止我在结婚证书上签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