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一口气,“别人我不管,但你不行,我知道你现在已经尽力在改了,但是不够,远远不够。”
季染风捏着祁慕然的后颈让对方正视自己,“别把情绪浪费在不值得的人身上。”
伤口痊愈总要有段过程,要清理,要上药,还要等待它重新生长,祁慕然自问自己还算是个比较能接受意见并且做出改正的人,但他还需要时间。
无视并不能让这些事情消失,有时候还会变本加厉。
他把这些话跟季染风说,对方盯着他看了好几分钟,才开口道,“但你总不能一直这样。”
“还有两个月,戏就要杀青了。”
祁慕然猛地一震。
实际上,他们的相处时间并不算多。
除去休息,吃饭,单人戏份还有好些,化妆都是分开的,就算一起呆在片场,也有那么多工作人员,真正单独相处的时间其实很少。
更何况他已经在开始着手演唱会的编舞工作了。
“今天几号?”他突然问。
季染风看了眼手机,“16号,怎么?”
祁慕然有点恍惚,“我明天是不是会提前收工?”
“对,我的戏份要多一点,估计你得先回来了。”
“知道了。”祁慕然也不知道在回应哪句,但他情绪骤然低落,季染风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应了一声作为回应。
祁慕然瞄到了他的屏幕,“四点了哎。”
“嗯。”季染风抖抖被子,“要睡了么?”
“睡吧,你明天还要早起。”祁慕然慢慢钻进去,毫不客气地扒在了季染风身上,对方察觉到他有些发抖,“很冷?”
房间里已经开了冷气。
祁慕然摇摇头,很小声的说了一句,“就是想到还有两个月,你就要去下个剧组里了,觉得有点……嗯,不适应。”
“别贷款不适应。”季染风轻抚他的发尾,熟悉的味道将祁慕然浸泡,温柔到令人骨头都有些酥了。
“如果时间对得上的话,你可以来探班,在我们俩都休息的时候。”季染风说。
祁慕然不是小孩儿。
这种机会有多难遇见他心里一清二楚。
他把半张脸埋在被子里,说话声有些含糊,“好啊,我到时候让徐悦给我买一桌好吃的,就坐在你面前吃,你在旁边看着……”
季染风忍不住笑了。
他见过许多幽默的人,有些人身上带着天生的喜剧细胞,只要听见对方说话就想笑,季染风也跟他们合作过,过程当然是十分让人感到愉悦的,但这种愉悦很短暂,不能在他心里留下任何痕迹。
他有时觉得自己很像冷血动物,像是披着人皮的动物,不懂感情,也没有什么大的情绪。
目前为止,祁慕然是唯一让他觉得有意思的人。
这种有意思不是他说了什么段子,讲了什么冷笑话。
祁慕然装腔作势表达自己占有欲的时候很有趣,明明没有什么底气,却还要装得自己很有理的样子,其实有许多次季染风可以像对待别人一样回复他:我不是你一个人的,我也不会是任何人的专属物。
但他还是没能跟祁慕然说出口。
季染风从来没有否认过,祁慕然表现占有欲的时刻非常迷人。
有很多个时刻,他感受到了对方灼热的情感,与那张时刻都很冷静的面容不同,那些火星细细密密地在地上铺满,他每走一步,都像是快要被燃烧了一样。
祁慕然见他不答话,忍不住问,“你有什么意见?”
语气不太好,表情也很凶。
“……没有。”季染风轻轻松松地藏住了自己即将浮到面上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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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夜变得很长,天黑的也很迟,祁慕然收工之后独自开车去了隔壁城市,路程两个多小时,路上也不算很堵,他的目的地在郊区,更是省时间。
这里的风很大,让人感受不到什么炎热的气息,相反的,带着草木清香的风拂到脸上的时候,还能感觉有一些微微的凉意。
祁慕然顺着一阶阶台阶往上,脚步很稳很慢,最终站在了一座墓碑之前。
风声卷着地上的落叶,声音有些呜咽。
祁慕然伸出手,手指在墓碑上轻轻触碰了一下,很快又缩回来,背在了身后。
他盯着墓碑上的合照半晌,才开口说了到这儿之后的第一句话。
“没买花,也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祁慕然低头笑了一下,“第一次用零花钱给妈买花的时候是母亲节,其实那束康乃馨很漂亮,只是您骂我把时间浪费去搞些没有用的东西,我就不敢再问您了。”
母亲对他的控制欲一直都很强。
而她的教育方式也很不一样,她习惯用打击的方式来与孩子相处。
近二十年,从祁慕然记事开始,他就没有听见过对方的一句夸奖或者鼓励。
祁慕然觉得自己应该是恨她的。
自己的许多脾气与性格都拜她所赐,就算后来花了很多时间去改正,也依旧不太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