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九仪最常用的书桌,凤九仪最爱躺的睡榻,凤九仪用过的修炼卷宗,每一样都是她记忆里曾经的模样,甚至某天偷懒午睡,胳膊将墨砚扫到了一旁的不规整模样也完美复现。
九仪回头看她,不小心瞥见她眼角闪烁着一点晶亮,下一秒却转过头去,再回来时已一切如常。
九仪靠着桌子,忆起了曾经的懒散,啊,好像就是不勤于修炼,才叫思远和卉迟修为赶了上来,变得不那么尊师重道了呢。
她招招手,卉迟乖乖靠过来,九仪却不碰她,而是慢条斯理地梳理着她的马尾,手指在发间穿梭,直至将这束一直晃得她眼烦的头发梳好,这才满意:“这才像话,回去以后找个侍女,你自己束的发不好看。”
卉迟迟疑地看向她,似是在等待她对这间屋子的评价。
凤九仪却无动于衷地走开,转身进了隔壁的卉迟的房间,任由卉迟在后头发愣。
相比较曾经的自己的房间,九仪还是更喜欢卉迟的房间,就像她本人一般,做事永远认真却又永远更过分一点,但显然打理它的人并没有放多少心神在上面,桌面落了薄薄一层灰,在光线下显得不明显——今天是个阴天。
凤九仪一眼就看到床头的鞭子,那是一根极其漂亮精致的长鞭,原本是黑色的,但现在早已浸透了血,成了深红色,以至于显得有些吓人。
这本是收徒时九仪送给卉迟的拜师礼,可它第一次使用,却是因为一次争端。
那是一次很小的争端,无论是夜思远还是夜卉迟都没放在心上,正常来说这甚至不会叫凤九仪知晓。
但女主女配的命运就是这么巧妙,因为这场争端,思远吃了亏,门派里思远的爱慕者自作聪明地去找卉迟的麻烦,结果不出所料地,说了一些不礼貌又很刺激人的话语,夜卉迟当即拿出了离自己最近的这根鞭子来了个一死两伤。也因此,在掌门亲自上门来要求一个结果时,凤九仪也拿这根鞭子,足足责罚了卉迟九十九鞭。
思远哭着求情,但没用。甚至去扶她时,也被不留情面地躲开,尽管夜卉迟当时奄奄一息,却也用尽全身最后一点力气,躲开了她的触碰。
这不是最后一次,甚至只是开始,到后来,这根鞭子浸染了太多卉迟的血,凤九仪死掉之前,它就已成为了这世上唯一一个能困住卉迟,叫她逃也不能逃,动也不能动的法器。
这世上却只有两人知道这件事,而且都站在这里了。是因为这个,所以这鞭子才被无所谓地丢在这里吗?
凤九仪克制不住地伸手,倏尔收回,握紧了拳头。
她转身不再看,在卉迟追上来之前就先出去了,直到目光所及是满目疮痍的门派旧地,这才缓过神来。
一切过去都已消亡了。
卉迟站到她身边,不知所措,她感觉到凤九仪的心情不太好:“师尊不开心吗?”
“你希望我开心吗?”凤九仪反问道。
“……当然。”
“卉迟,如果是我,我不会希望我的仇人开心。”
“……”她将事情挑明得太快,卉迟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你不是仇人?她确实恨凤九仪坏的那部分所作所为。
难道非要说是自己心理畸形?夜卉迟自嘲一笑,“魔人做事情是不需要理由的,看来师尊还是不太熟悉魔界。”
她正想接着游说凤九仪留下来,忽然目光一凝,噤了声。
九仪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发现那目光的终点,是思远的屋子。
卉迟离近了,仔细观察着门倾斜的走向,神色越来越凝重,她快速说道:“这里有人来过,我们得快点走。”
宗门被毁之后,这块地方几乎就相当于是被魔界征用了,附近绝对不会有人类出现,卉迟没找人来看着,而是自己布了禁制,一般人进不来。
而现在她熟悉的一草一木,有不明显的人来过的痕迹,无论是谁,恐怕这里已经有了布置,说不定他们进入这里的同时,有人就能感应到。
九仪皱着眉头看着那扇门,心里有股不详的预感越来越浓重,待到卉迟将她拉到飞行法器上时,猛然间,那不详的预感达到了顶峰——
“滴滴,滴滴,小姐姐,你还活着!”电子机械音像电流一样蹿过九仪的大脑,饶是她已有准备,还是猛然被电晕了。
晕之前那要死的系统还兴高采烈地蹦哒:“太好了!你快来,有个角色刚刚死了,暂时找不到人顶上呢!”
早知今日,这辈子都要绕着这该死的宗门走……凤九仪昏迷过去之前,脑海里只有这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