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何瑞喊了声,她回头过去,只听得他说:“奴才想在这处呆上一整天,恐怕没空给皇上磨墨了,皇上对墨汁的要求高,旁的太监恐怕磨不好,要不您代奴才过去磨个墨?”
“啊?”林婳登时局促起来,“这,这不好吧。”
“去吧,”何瑞笑道:“以奴才跟娘娘的交情,难道托娘娘帮这么一个小忙,娘娘也不愿意?”
“那,那好吧。”林婳应下了,心中不由自主忐忑起来,那日在容美人宫中他发了一通脾气,后来他就只教她在议政殿说的那几句话,便再也没有跟她说过其他的,也没有来过永安宫,是还在生气?还是准备不理她了?
林婳怀着忐忑的心情往长明宫去,到了殿外,小太监们一个个给她行礼,也不拦她,就让她这么畅通无阻地进去了,她深呼一口气,掀起帘子往里走去,不想来得不是时候,舒妃娘娘在,她正坐在龙案旁,挽起一小截袖子,露出洁白的玉腕,拿着墨块正小心翼翼替皇上磨墨,而皇上正低头批奏章,两人岁月静好,旁人来了,简直煞风景极了。
林婳这么一闯进来,惊扰了他们两人,纷纷抬眸向她看来。
“皇后娘娘安好!”舒妃忙起身给她行礼,皇上却只淡淡看了她一眼,又低头继续批奏章。
林婳咬了咬唇,转身就走,倒是她忘了,自古帝王多情,而非专情,此时此刻,她真的觉得呆在皇上身边的舒妃刺眼极了,她也讨厌有这样想法的自己。
她走得飞快,不像被珠帘缠住了头上的发饰,怎么也挣脱不了,一时狼狈至极。
“皇后娘娘,您别动,妾身来帮您解!”舒妃忙走上前来替她解。
林婳自己解不开,只得让舒妃来替自己解,舒妃轻手轻脚地替她解着,林婳微微垂着头,眼圈儿不争气地红了,这会儿可算是尝到了什么叫醋意横飞了,整个人忍不住暴躁,生气,她实在忍不了地伸手推开了舒妃,不让她替自己解珠帘,一把将发饰给拆了下来,一头青丝就这么泄了下来,挣脱了珠帘,她拿着发饰,转身就走,走得飞快,身后传来舒妃唤她的声音,也不停一下。
一路飞奔回了永安宫,绿翘她们诧异道:“娘娘,您的头发怎么放下来了?”
她也不理,一直往内室走,扑到了床上,就是一阵抽噎,心口酸胀得厉害,闷得厉害,想大哭一场发泄。
“娘娘,您怎么了?”绿翘观察了半响,见林婳哭得小声了些,这才敢过来问。
林婳吸着鼻子,露出半张脸来问:“绿翘,你觉得我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吗?”
“不是啊,”绿翘摇了摇头。
“那你觉得我能容人吗?”
“自然能容,”绿翘道:“您向来很少与人计较什么。”
林婳道:“可是我刚刚看到舒妃在皇上那里,我很生气,我甚至连一句话都没说,就气冲冲地跑回来了。”
绿翘愣了愣,道:“娘娘您是喜欢皇上,所以才会这样吧。”
“哼哼……”林婳难受地哼唧着,“那我还不如不喜欢,太难受了。”
林婳抹了大半响的眼泪,哭累了,就一觉睡了过去,到傍晚才醒来,让宫女们服侍着用晚膳。
何瑞往永安宫里来了,道:“皇后娘娘,您不是答应奴才去帮皇上磨墨的吗?您怎么去了一下就跑了?奴才可让您害苦了,回去就遭了皇上一顿训斥,还扣了一个月例银。”
林婳有气无力道:“那我赔你一个月例银,可行?”
“奴才看着像是为了一点例银,专门跑一趟的人吗?”何瑞道:“是这样的,皇后娘娘您这里是不是有一个会做鲁菜的厨娘?舒妃娘娘突然想吃家乡菜,司膳房大厨做出来的总是差了些味道,皇上便就命奴才到皇后娘娘您这里来借人了。”
林婳咬碎了一口贝齿,面上强自微笑着:“行啊,不过是借个厨娘,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就多谢皇后娘娘您了,”何瑞行礼道。
“既然舒妃喜欢吃鲁菜,那这个厨娘便直接转赠给舒妃便是,带走就不用送回来了。”
“这——”何瑞惊讶。
“本宫没那么小气,也就是略表心意,成全皇上罢了,”林婳一挥手,“月橘,带何总管去领厨娘走吧。”
第85章 大胆奴才
“哎哎, 怎么打叶子牌的呀?”宁太后把林婳丢的牌给她塞回手里去,说:“你的都没我的大,你要得起吗?”
“哦哦, ”林婳羽睫一垂,用染了丹蔻的手指将叶子牌插了回去, 又扔了一张能大得起的牌,打完又神游到不知何处去了。
太后俨然没了兴致, 把牌一收, 打发了凑搭子的秋璇姑姑和郭公公出去, 她转头盯着林婳道:“你今日是怎么了?无精打采的,还总走神。”
林婳打哈哈道:“是这炉子升得太暖了些,我有些犯困了。”
宁太后偏头示意了下旁边大开的窗户, 道:“怎的?连对母后都不说实话。”
“哎呀,”林婳匍在桌面上,“母后,您就别问我了。”
宁太后边叠着叶子牌,边道:“你这关子卖的, 我还不稀罕听了呢。”
林婳心里实在苦闷得紧, 手指捏了张叶子牌玩着,道:“母后, 争风吃醋在后宫是不是很常见啊?”
宁太后目光瞥来, 一下了然于心, 道:“常见啊,先帝后宫的妃嫔, 有名分的,没名分的,林林总总起码有三十多个, 这一大帮人凑到一起,哪天不争风吃醋啊!”
“那母后您吃醋吗?”林婳问。
宁太后笑道:“自然是争风吃醋过,斗得跟乌鸡眼似的。”
“那您不觉得难受吗?”林婳嘴巴一下过快,问得有些过了。
宁太后侧头看着林婳,似笑非笑道:“你突然问这个,是难受了?”
“我就随便问问,”林婳逃避宁太后的目光,也帮着一块收拾叶子牌,“母后您不回答也行的。”
“难受过一阵,”宁太后却很坦诚,道:“不过后来也想开了,皇帝有三宫六院,实在再正常不过,怎可身边只有一个女人。所以我啊,最后只求先皇心里还记得有我这么一个人就行。”
林婳登时更是泄了气,“母后,你说得对!”
“对什么对?”宁太后笑着一掌拍在她肩头,道:“这事哪能这么容易想开的,哀家没想开之前,可是很得意的,便是先皇身边还有其他女人又如何?我要他心里只有哀家,得宠哪有专宠得意?专宠便只是一时的,那也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