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的素斋是从司膳房那边出的,萧弈洵将司膳房负责膳食的大厨唤了来,司膳房大厨道:“这些吃食都是一块做了,然后分盘装,由传膳的宫女端过去的。”
传膳的宫女也是司膳房的人,上前道:“奴婢们传膳,并未规定哪一盘是谁的,在路上走乱了顺序也是常有的,只是进了永安宫后,排列成一队,依次给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先端过去。”
萧弈洵问:“是谁传的贵妃娘娘那份?”
“是奴婢,”一个宫女战战兢兢地出列来。
“可有人碰过你传的那道膳食?”
“不曾,”宫女道:“那五谷杂粮粥是用瓦罐盛着的,有盖子盖着,奴婢也是等传到了贵妃娘娘面前,才将那盖子揭开了来。”
萧弈洵幽幽道:“那就奇怪了,这毒究竟是何时投进粥了的呢?”说罢,一挥手,太医院的胡院判出列了来。
胡院判道:“臣已然查过了太医院□□的存取情况,这三年内都未曾有人存取,且太医院药柜里的□□份量并未少。”
又是一招手,暴室的常公公押着几个浑身是伤的宫人上前,“皇上,奴才已然将暴室所有的酷刑都用在这几人身上,他们把身上背着的各种罪名都招了,有些罪名还是死罪一条,但都不招人这□□是他们从宫外带进来的。”
萧弈洵笑了笑,“那真是奇怪了,这毒害娴贵妃的□□,究竟是从何处来的?又是怎么下到娴贵妃的膳食之中的?”话落,目光冷冷地从众人身上扫了过去。
方映雪脸色煞白地站在方丞相身边,看到文宣帝的目光扫过来,赶忙低下了头,她手指用力的攥在一起,攥得指节发白。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一边是她的亲人,一边是她的好友和爱的人。
方映雪偷偷侧首向叶庭风望了一眼,见到他眉头紧锁,心里头更是一阵愧疚,她该怎么办啊!
眼看着这□□事件要陷入了僵局,成了未解之谜,这时娴贵妃道:“皇后娘娘在皇家猎场住了那么长时间,难道回宫时就不会带了点什么?”
林婳听娴贵妃之言,笑了:“贵妃娘娘原来这么沉不住气啊,难道本宫在皇家猎场住了,你们就没出宫去,没从宫外带回点什么?如此看来,我们这些人都有嫌疑啊。”
娴贵妃:“可这毒药单单从你的宫里搜出来了!”说罢,转身看向容美人,“容美人,这□□可是你亲自从皇后宫中搜出的?”
娴贵妃又望向众人道:“这事我本不欲计较,只求皇后娘娘能认个错,这事便算过去了。可皇上您这么护短,捏造了这么些人来说这些话,岂非是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么?”萧弈洵冷笑了下,一招手,何瑞端了漆盘上来,那漆盘之中正放着那瓶从皇后宫中搜出来的□□,而此时,边阳也带了一个商人打扮的男人进殿内来。
“草民魏景园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男人上前跪拜道。
方映雪看清了这人的样貌,吓得脸色由白转青,这,这是她去买□□那药柜的掌柜!
“起来吧,”萧弈洵道:“且向众人说说你是何人!”
男人道:“草民魏景园,在盛京马巷仔胡同开了一间小小的药铺,诸位去那附近一打听,便知道在下了。”
何瑞捧着漆盘递过来,道:“劳烦您瞧瞧这药瓶可是出自你家?”
药铺掌柜伸手拿了过来,仔细端详了一会,道:“是出自我家,你们瞧见了没这瓶底下的印记没?是兴瓷老窖独有的印记,我们家的药瓶都是从他们家订制的。
我们药铺普通毒性的□□都拿纸包的,但这种毒性更强的□□就用瓶装的,总共也就三瓶,价格贵,一直没人买。也就前些日子我们药铺来了个一位姑娘,将这瓶药买走了。”
娴贵妃这心咯噔一声就提起来了,目光飞快地扫了方映雪一眼,随即紧盯住了药铺掌柜。
“你可瞧清楚了那姑娘的容貌?”何瑞问。
药铺掌柜答:“那姑娘戴着轻纱斗笠,实在没瞧清楚容貌。”
“那可记得准确的买药时辰?”
药铺掌柜答:“也就是十天之前。”
如此以来,众人松了一口气,这个时辰皇后、乃至宫里的娘娘们都在宫里了,哪里还有空出去买毒药,一时之间,此事又陷入了僵局。
然皇上道:“既然那日买的药,那必然是在接下来几日送进宫里的。来人,去查一查这些日子,究竟有那些人进出了皇宫。”
“是,”边阳领命立即去办。
萧弈洵又道:“魏掌柜,你且四下看看这在场的众人,看有没有身形相似的?走近了瞧。”
“是,”药铺掌柜领命,便一个接着一个仔细地瞧着。
方映雪心口怦怦乱跳着,身体下意识地想往她爹的身后躲,抬眸跟娴贵妃的视线撞到一块,只见得娴贵妃眼睛微微一眯,警告着她镇定住,别叫人看了出来。
药铺掌柜看了一遍,回禀道:“回皇上的话,草民实在瞧不出来。”
“当真瞧不出来?萧弈洵意有所指道:“难道就没个身形相似的?”
“皇上,您这是在诱供!”娴贵妃道:“难道真要这卖药的随便指一个替罪羊,好叫皇后脱了罪?”
方丞相这时也道:“皇上,此事已然捉贼拿赃,何必再审其他的人?那便应该审皇后!”
林国公见状,也来劲了:“皇上这一通给我们分析下来,便是在说皇后无作案的机会,你这般急着给皇后定罪,是何用意?”
“不急,”萧弈洵道:“边统领去查出入宫记录还未回,待查出了那些个人,一个个拷问了,朕就不信没有一点蛛丝马迹。”
“都坐着等吧。”萧弈洵挥了挥手,走到一旁的空椅上坐了下来,何瑞又吩咐小太监们去搬了些椅子来,两两并排着,林国公和方丞相坐第一排,方映雪和叶庭风并排的坐在他们后面。
方丞相和林国公两人大眼瞪小眼,企图用眼神杀死对方。
叶庭风是臣子,林婳是皇后娘娘,他便是想宽慰一下表妹,也只能远远地瞧着,点头示意一下。
他收回目光,落在方映雪身上,见她脸色发白,嘴唇发青,低声关切地问了句:“你可是不舒服?”
“没事,”方映雪蚊子声地应了句,立即缩到一边去,躲开叶庭风的关心。
她整个人煎熬极了,一边受着良心的折磨,一边又克制自己不要说出真相,要去保护自己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