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棋只是略通, 书画平日里接触比较多。”
“如此说来,你擅长画,”宁太后笑道:“不知哀家可否有幸见识一下你的画技?”
沐云深道:“能为太后作画是小臣的荣幸, 太后娘娘想让小臣画何物?”
“比起画物,哀家更喜欢看画人,”宁太后抬手示意坐在一旁的林婳,道:“不如替紫云郡主画一幅美人图如何?前些日子哀家本来想让宫廷画师替紫云郡主画一幅,奈何耽搁了。今日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补上。”
沐云深转身,拱手向一旁的林婳道:“能替郡主画美人图,是云深三生有幸,只是云深鲜少画人,若是画得不好,还请紫云郡主见谅!”
“无碍,本就是图个乐趣,”宁太后代林婳答了,随即吩咐郭公公引了林婳与沐云深到一旁的临时画室,早就准备好了的。
用云纱屏风在殿内隔出了一个小间,里面早就备齐了笔墨纸砚。
林婳坐在贵妃榻上,沐云深到案桌旁,执笔开始对着林婳观摩,他腼腆笑了笑道:“我平时在家比较常画花草树木,偶尔画一画家中养的猫,人还是头一回画,若是画得不好,郡主可不要生气!”
“没关系,”林婳轻声笑道:“只要不把我画得太丑,你怎么发挥都行。不过,你家中竟然养了猫?养了几只?”
沐云深笑道:“有十几只之多呢,都是我一只只捡回来的。”他说着,已经开始下笔,在白纸上勾勒线条。
林婳道:“我也有一只猫,也是在宫里捡的,不过养在太后宫中……”
屏风后,不断响起两人说话的声音,声音很轻,但足以让寿宴上所有人侧目,都知道紫云郡主与平南王府世子相聊甚欢。那云纱屏风本就朦胧得能透出人的身影,望着那屏风上的两人身影,众人直觉得天上地下的般配。
在场的夫人、小姐们也是头一遭见识到平南王世子的风采,从前哪里听过有这么一位芝兰玉树的沐世子,若能早点知晓,没准这与平南王府结亲的就是他们了。
不得不说,这紫云郡主可真是天生好福气!前有谦亲王,后有平南王世子,皆是顶好的家世以及容貌、才学,哪有女子不羡慕的?
无人在意龙椅上,独酌的文宣帝,一杯接着一杯,那双桃花眼已然有了些许醉意,不受控制地一直往那云纱屏风处望去——人人都道他们才是最般配的一对,般配吗?何以见得?
若道身份般配,难道他这个皇帝不比平南王世子更加般配?
若道相貌和才学,他难道会不及沐云深?
文宣帝抬手撑着头,剑眉微蹙,满心挥之不去的烦闷,深深叹气,偏他又生着这么一张面如冠玉的脸,即使穿着龙袍,竟也透着一些慵懒、妖冶之态,引得一众胆大的小姐们纷纷侧目偷看,不禁春心萌动,没想到大齐的皇帝,那个只存在传闻中的、至尊无上的文宣帝,竟长得如此美。叫人见了,便再也瞧不上这世间的其他男子。
沐云深的画好了,郭公公带着人将画呈到太后面前,让宁太后鉴赏,“太后娘娘,您看!”
沐云深和林婳也随着从屏风隔间出来,两人站在宁太后面前,等着宁太后的点评。
宁太后目光在美人图上扫过,面上笑容愈深,道:“还说不擅长画人物,你画紫云郡主,就画得很好啊,很是传神。”
沐云深谦虚道:“是紫云郡主长得貌美如花,小臣所画的美人图不及郡主容貌的十分之一。”
“呵呵……”宁太后笑着摆了摆手,示意郭公公将美人图对向众人,“诸位快看看这幅美人图,画得如何?”
紫云郡主的画像呈现在众人面前,一个个先是惊讶,随即大声赞叹,“不愧是平南王世子,画工了得,比之宫廷画师画得也不差,紫云郡主果真是倾国倾城,不愧是天下第一美人!”
林婳:???
这马屁拍得未免有点过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天下第一美人的称呼,真是太夸张了!
“沐云深,你画得这么好,想要什么赏赐?你说。”宁太后要给沐云深奖赏。
沐云深道拱手道:“为太后娘娘和紫云郡主画画,是小臣的荣幸。小臣什么赏赐都不要,只要太后娘娘和紫云郡主开心便好。”
宁太后笑眯了眼睛,心中已然有了主意,若说谁最与林婳登对,非这沐云深莫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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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太后的寿宴还在继续,远远地能听见热闹地人声和混在其中的丝竹声。
林婳呆的这处小花园就静谧多了,风拂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偶尔还能听到蝈蝈的声音,头顶的月亮不圆,还被云遮挡住,只露出一个角来。
“唉……”林婳重重叹气,脚用力地踩在枯叶上,发泄着内心的烦闷,她半路开溜还不是因为大家不是拿她和沐云深打趣,就是窃窃私语,不厌其烦地谈论着她和沐云深。
明明八字还没有一撇,太后夸了沐云深几句罢了,干嘛都好像很懂太后的心思一样。
好吧,太后的心思确实表达的很明显。
“唉……”林婳继续叹气,走得累了,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手撑着下巴,又不自觉叹了一口气。
太后娘娘一心为她,她是理解的,可这种人生不能自己做主的感觉,让她觉得好无力,就连反抗都不知该从何而起。
你为何坐在此处发呆?”耳边突然响起说话声,林婳被吓得震了一震,借着微弱的光看清了来人是文宣帝,这才缓了缓心神,但很快又紧张了起来,忙起身行礼,“紫云见过皇上!”
想起皇上问的话,又连忙道:“我喝了一些酒,觉得头晕,去出来吹吹风。”
“可还晕?用唤太医看看吗?”文宣帝又道。
他站在跟前,颀长的身形将不远处一盏宫灯照过来的灯遮挡住,黑色的影子铺天盖地地袭来,林婳只觉得压力山大,往后退了退道:“不晕了,多谢皇上关心。”又故作突然想起来的样子道:“我突然想起还没给太后娘娘寿辰礼,就不打搅皇上您,先行退下了。”
说着边要走,石子路就那么宽,文宣帝纹丝不动站在路中间,她总不好让皇上退让,于是自己走下一旁的草地,绕开皇上往回走,依旧是不可避免地与文宣帝擦肩而过,她想离远一点,便向灌木丛那边又靠近几分,跟文宣帝保持着距离。怎料突然脚下踩了个空,她惊得来不及呼喊,下意识想扶住什么东西,但身边只有文宣帝,于是一把拽住文宣帝的胳膊。
萧弈洵猝不及防,再加上喝了许多酒,腿脚本来就有些绵软无力,被林婳这么一拽,连挣扎都没有,就随着她一块摔了下去,嘭地一声掉在了很软的泥地上。
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但给人一种这是地狱的恐惧感,四周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满是泥腥味,很泥泞,还有些积水在里面,他们摔下来时,有很明显水浸透衣服的感觉。
“这是什么地方?”林婳吓坏了,努力睁大眼睛,也什么都看不清,只能紧紧地拽着跟她一块摔下来的文宣帝的胳膊,心惶惶地大喊了两声:“救命,救命啊……”
“你别慌。”文宣帝稍稍用力地握了握她的手腕,道:“这里应该是一个地洞,你不用害怕。”
怎么可能不害怕?四周是什么情况都看不见,林婳整个人就像是被一种无形地恐惧笼罩着,这让她想起小时候宫变的情况,也是这么黑的晚上,她躲在衣柜里瑟瑟发抖,听着外面传来的宫人被杀的惨叫声。
啊……林婳内心歇斯底里地呐喊,她顾不上其他,只拼命地靠近文宣帝,整个人都恨不得贴在他身上,“我们怎么办?”说话的声音里都带了点哭腔。
萧弈洵察觉到了她的恐惧,低声道:“你抬头看看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