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宣帝一拂衣袖,抬脚向前走去,“罢了,朕也是自讨没趣。”
跟在文宣帝身后的何瑞缓缓走过来,无奈说:“皇上哪有责怪你们的意思,就是随便问问。王爷、郡主你们用得着一副耗子见了猫的反应吗?”说罢,他急忙跟上文宣帝的脚步。
可待文宣帝两人走远了,林婳、谦亲王还有叶庭风纷纷松了一口气地拍了拍心口,竟不约而同说:“吓死了,可算走了。”
叶庭风看着萧弈谦道:“我跟我家小婳儿怕皇上也就罢了,你跟皇上是一家人,你怕什么?”
萧弈谦叹气地说:“我能有什么办法?我从小就怕,我这皇兄每回见到我,总是板着一张脸,要么考究学问、要么考究武功,看我跟看仇人似的,我能不怕他吗?”
“哈哈,”林婳笑了两声,说:“反正离远点,总是没错的。”
叶庭风去捡起了火折子,利落地点燃了两个花炮,嘭嘭……一连串的烟花在夜空绽放,美得摄人心魄。
这边放完了,谦亲王的随从江复又拿了好些来,三人拿着玩了一阵工夫,玩尽兴了,才溜回宫宴去,想着宫宴结束去露个脸便是了。
不想刚跑到庆云殿外,就见着庆云殿里的人都走了出来,与此同时,在他们身后的夜空中升起无数烟花朵,轰然一片响,照亮了整个皇宫乃至盛京城,全盛京的人都瞧见了这声势浩大,如梦如幻的烟火盛会。
“哇……”林婳仰着头,张大了嘴,“好漂亮啊……”
他们刚刚放的烟花,比起这场烟花盛会,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叶庭风瞥了萧弈谦一眼,说:“要早知道有这么好看的烟花,我就不用冒着寒风自己去放了。”
萧弈谦诧异道:“司礼那边没说今晚要放烟花啊,本王特意问过的。”
一旁的夫人、小姐们也议论开来了,“这还是头一回参加宫宴放烟花……”
这边有人喜,那边有人忧。
毓秀宫上下一片惶恐,在这惶恐之中,还夹杂着方家小姐方映雪的哭叫声:“好痒,痒死了……”
方映雪躺在塌上,拼命地抓胳膊,她的胳膊上是一条条的红痕,她还想抓脸,被娴贵妃叫宫女给按住了。
娴贵妃难得动了怒气,喊道:“太医呢?太医怎么还未来?”
“已经去请了,怕是在路上了。”宫女正说着,只见太医被领了进来,匆匆忙忙地过来给方映雪看诊。
“回贵妃娘娘的话,方小姐怕是沾了什么不洁之物,所以才会有全身发痒的症状。”太医从药箱里拿了一瓶药来,道:“这是外敷的药,擦在患处能止痒。臣再去开内服的药方,不出两日便可药到病除。”
“还不快去。”娴贵妃叫宫女拿了药给方映雪上药,她转身到床边坐下,看着方映雪道:“怎么好好的会沾了什么不洁之物?映雪你今日可吃了什么?”
方映雪痒得满脸通红,道:“映雪进宫来,贵妃娘娘您吃什么,映雪就吃什么。便是到宫宴上,也就饮了一杯酒,那酒人人都喝了,也不见其他人有何不碍。”
一旁的宫女红袖道:“小姐您可是碰了什么不洁之物?”
“未曾。”方映雪想了想说:“未上台之前,没有一点不适。上台献舞时才觉得全身发痒。”
娴贵妃似乎想到什么,让宫女拿了方映雪穿的罗裙给太医查看,这才知道不洁之物是罗裙,上面有漆树粉末,人的皮肤沾到便会起红疹。
司衣司负责绣这件罗裙的绣娘和送罗裙的宫女被唤到了毓秀宫。
绣娘大喊冤枉:“贵妃娘娘,这件罗裙是奴婢一针一线绣出来的,若是出了什么问题,必然是奴婢之错,奴婢岂敢怠慢,上面为何有漆树粉,奴婢实在不知。”
送罗裙的宫女也喊冤:“奴婢未曾碰过这件罗裙,与奴婢无关。”
这谁也不肯认,娴贵妃直接让人上刑,打得绣娘和宫女皮肉开绽,宫女终于想起来了,道:“奴婢想起来了,奴婢在送罗裙的路上,碰见了紫云郡主,紫云郡主她瞧了瞧,莫不是,莫不是紫云郡主她在上面做了什么手脚。”
娴贵妃登时变了脸色,却没有作声。
一旁的掌事姑姑寻芳揣摩到了贵妃娘娘的心思,怒斥道:“大胆奴才,一定是你沾了什么不洁之物,竟还敢攀扯到紫云郡主身上,给我打!往死里打!”
大木棍呼呼地往下用力打,打在皮肉上啪啪作响,宫女大呼几声,一下昏死了过去。
“贵妃娘娘,人晕过去了。”太监禀告。
娴贵妃终于有了反应,挥了挥手道:“抬下去,给她找个太医瞧瞧。这事便就作罢。”
宫女被抬了下去,一干人等也退下。殿内,只剩下娴贵妃和她的心腹,早在一旁站着的方映雪从帘子后跑出来,跪在娴贵妃的跟前,道:“贵妃娘娘,您一定要给映雪做主,此事分明就是那林婳故意而为之,映雪平白无故遭了这等罪过,便是拿到太后娘娘面前去说,映雪也是占理的。”
跟方映雪一样有着一双吊梢眼的娴贵妃蓦地看过来,“本宫说了,此事作罢,你听不懂吗?”
“可是——”方映雪还想据理力争,被一旁的寻芳姑姑给拦下了,“小姐,娘娘这般说自有娘娘的道理。不说这只是那宫女的一面之词,便是娘娘为你做主,那总得有证据才行。可既然紫云郡主做了这事,岂会留下证据。没有证据,这样贸贸然去告状,您这不是让娘娘在太后面前难做吗?”
方映雪捞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的红痕,委屈泣道:“贵妃娘娘,您最疼我了,难道忍心让映雪受这样的伤害。这些红痕就是最好的证据,便是太后娘娘不信,那太后从此也得低看林婳几分。”
娴贵妃起身扶起方映雪,叹气说:“映雪你还记得去年中秋的事?你与紫云郡主争那一束烟花棒,结果不小心把一旁的纱帘给烧了?”
方映雪道:“记得。”
娴贵妃:“那太后可有斥责紫云?”
方映雪摇了摇头,不明白娴贵妃为何提起这件事。
娴贵妃道:“长宁宫的这位太后娘娘啊,心偏着紫云郡主呢,便是她将整个长宁宫烧了,这位太后娘娘的眼睛都不会眨上一眨。你若将这事闹到太后娘娘身边去,那便是在拿你自己的前程冒险,可不会对紫云郡主有半分不利。”
“可——”方映雪不服气。
娴贵妃按着方映雪的手,目光盯着她,“别忘了你到宫中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是。”方映雪吸了吸鼻子,把满心的不甘压了回去。
“贵妃娘娘。”外头伺候的宫女走进来,道:“有方丞相大人的口信传来,说是明天初二要去探亲,要带着二小姐要要去,现下正等着接二小姐回府呢。”
娴贵妃蹙眉,“你且去回了,二小姐要在宫中小住,就不去探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