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姻发觉自己一时成了众矢之的,各式各样目光齐聚在她身上,她敛了神色,乖觉的跟在慕衡身后。
这些慕家的旁枝亲戚,但凡在城里的,今日全都赶来,就为见见这个传闻中迷惑了仙宗大人的女子,究竟是何模样。
过去多年,从不曾听闻仙宗身边有女人,都以为他根本不近女色,适才见他小心翼翼将人牵了下来,又正儿八经将她引荐给族老,心里都有了几分掂量。
有人未雨绸缪,朝青姻围拢过去,交口赞道:“姻小姐真是姿态高贵,清丽无双!”
青姻呆了呆,这些人,都没见着她模样呢,就这么夸——
慕衡突然挡在她身前,隔开众人视线,冷冷说了声,“走了。”
这位祖宗的脾气无人不知,诸人立即屏息凝神,尾随在两人身后往宅里送去。
直到慕衡命人取出经年的房产、地契以及田产铺子的契书,青姻方才明白,这一趟是干嘛来了。
慕衡坐于上首,身上散发一股上位者的威压,骄矜凤目微扫,让她在一叠契约书上签字画押。
青姻先是不干,见慕衡不允,就要离开这宅子。
有婆子上来劝她,说仙宗大人看重她,给了这天大的恩典,实不该违逆。
青姻哪能不明白,可要了他这些东西,这一辈子,不就要和他纠缠在一起了,还怎么洗的清。
慕衡看她闹,右手指节在桌上轻轻敲击,眼里渐渐染上不耐,“你又耍什么脾气。”
“我没耍脾气,只是仙宗大人的产业,我一分一毫都不要。”她站在厅堂中央,一身新绿,帏帽遮住面容,声娇婉转。
分明没好气的姿态,却也有本事,令听的人没甚脾气。
“住口,胡闹!”慕衡揉了揉太阳穴,觉得她近日来,实在太过闹腾了。
他一向不在意这些庶务,肯亲自打理,只因慕氏的家业,不能断在他这一脉。
若是往常,倒真没想过飞升之后的事,但这小傻子一心一意跟着她,往后仙途漫漫,没个依仗怎么行。
且有家族作为桎梏,她也不敢作死去做那些会’绿‘了自己的事。
青姻执意要离开这里,白狐仙冷眼看着她闯门,又被两个丫鬟拉了回来,轻咳了声,对慕衡道:“仙宗大人,不如先让阿姻缓缓。”
瞧她这副上不得台面的模样,怎配得上仙宗大人。
周围人等,早就被慕宗主这一番作为惊掉大牙,再看向行事不按章法的青姻时,眼里便不自觉带上了几分敌意。
毕竟若这一代慕氏家主无后,这些钱财,可都是归他们的。
唯独有个玉带束发的年轻男子,走上前对慕衡作揖:“夫人还年轻,不懂这些庶务,其实,大人要给夫人置办产业,原不需夫人签字的。”
夫人?!
青姻蹙眉,不知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这年轻人,此前一直闷声不响,开口就一鸣惊人。
他说完第一句,看慕衡面上并无不悦,更再无顾忌,大方说出心中所想:“小人便是大人的活账本,签字画押什么的,原也做不得数,小人只认宗主大人亲口吩咐。”
“夫人若不愿意签,小人代签就是了。”众目睽睽下,只见他神色坦率,朝青姻望着,拱手作揖道:“小人凤鸦,是慕氏总管。”
“既如此,甚好。”慕衡站起身,眼底掠过一丝坚决,“你先记着,江宁以东的铺面和田产,往后都在她名下,按月结算。”
宛若一道惊雷,周围好几人都变了脸。
江宁,是慕氏的老宅。
江宁以南,是关系到慕氏的半边命脉,这位年轻家主,就这样轻轻松松的许了人?
若对方是正房夫人,倒也挑不出什么来。
几人齐齐将目光投向白狐仙,这些年,只当他是宗主身边最亲近的人,今日这个年轻女子,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人才。
民间关于这位祖宗的传言很多,有些小门小户也打着他的旗号,在外招摇撞骗。
而近来,关于他纳贡,收房的八卦传闻,更是闹得沸沸扬扬。
这些人互相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想,这位爷虽是修仙奇才,可毕竟年轻了,于女人一事上没有经验。
竟轻易的,就着了道行。
至于这女子执意不要,那必定是尚不满于此,想要以退为进。
“走吧,我带你出去逛逛。”看清青姻眼底的抗拒与抵触,他蹙了蹙眉,觉得她多少有些不明事理了。
可当着这些人,终归还是要给她抬一抬身份。
凤鸦站在一旁,从善如流呈上一只做工精巧的玉笛。
“夫人日后要开支什么,拿着这枚玉笛,去任何一个钱庄,便能随意支取。”不同于旁人的鄙夷之意,他对青姻态度恭敬,又未流于谄媚。
青姻却不接,只瞪着慕衡,一脸认真道:“我又不是你什么人,给我这些做什么。”
这话,便着实诛心了。
方才一番作为,慕仙宗对她什么态度,大家都看在眼里,没想到,她竟如此不识抬举,不将仙宗放在眼里。
即便玩的是欲擒故纵,也委实有些过分了。
轻纱遮面,让人看不清她神色,只是身板挺得笔直,有股宁折不弯的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