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下了楼, 在门口等司机开车出来。隔壁忽然探了个脑袋出来,打量了两人一会儿,笑嘻嘻地又凑过来:“姐姐出去玩能不能也带上我一起?”
他有意装可怜,难得眼角都耷拉着,倒是把平时应覃的模样学了个五六分像。但明明是相似的神态,应覃做出来显得无辜又可怜, 放到魏潇身上,就显得有些吊儿郎当的痞气了。
大概是也看出了他这个模样是在学谁,阮棠还没说话,应覃就已经拧起了眉头, 盯着对面比自己还要小一岁的少年看了一会儿,难得主动开口:“他怎么这么空,一直盯着门口。”
要不是一直注意着门外的动静,怎么可能这么巧,他们一出门、他恰好就开门看到?
魏潇像是完全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还是睁大了眼睛盯着阮棠。
阮棠失笑,却点了点头:“上车吧。”
魏潇应得飞快,一个箭步就要蹿上车,还有空回过头来点评一下阮棠手里提着的小灯:“还挺可爱,哪里买的?”
阮棠含笑看他。
魏潇继续在雷区蹦迪:“能让我玩一会儿吗?哎……”
话音未落,已经被另一个少年一把推进了车里、跌坐在柔软的后座上,紧接着是少年人明显冰冷的拒绝:“不能。”
魏潇砸吧了一下嘴,似乎是还有话要说。
应覃挨着他坐下,漂亮的脸上面无表情。
魏潇总算安静了下来。
司机把三个人送到市中心的电影院就回去了。三个少年人相貌都很出挑,走在一起格外引人注目。应覃皱着眉,往阮棠身边又靠得更近了一些,阮棠侧过头轻声问:“怎么了?”
少年迟疑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
如果是他和阮棠单独出来,别人一定都以为是情侣。可是再加上魏潇——他已经听到旁边有好些人在议论了,都说是姐姐带着两个弟弟出来玩,一家人颜值真高之类的。
阮棠就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只是好脾气地等着魏潇去买电影票和饮料。
少年紧贴着她安静站着,心里却多少有些失落——明明可以和她单独来看电影的。
他知道,他对她来说是特殊的,可却不知道,这种特殊,和他对她的是不是一样。有时候他会觉得,或许是一样的,有时候又觉得只是自己的妄想。
她明明什么都知道的——他觉得有些委屈,又忍不住想起除夕夜那晚,她落在他额头上的吻,又或是……之前也好,现在也好,她牵着他的手。
应覃垂着眼帘、抿着嘴唇,任是谁都看得出情绪不高。他这模样,反倒让旁边的路人们更忍不住透来目光,尤其是几个女孩子,已经极力克制,却还是忍不住小声和朋友窃窃私语:
“漂亮弟弟又可怜又不高兴的样子,姐姐快哄哄他啊,要是我弟弟我已经抱在怀里薅了。”
“不,你只是想薅他,你就是馋他身子!”
“你说得对,我下-贱……啊!当我没说。”
一开始说话的女孩子睁大了眼睛,赶紧止住了自己的玩笑:“所以不是姐姐,是女朋友?”
检票进场的时候,那个女孩子,突然牵住了漂亮弟弟的手,然后弟弟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但即使是连耳朵都红透了,却还是频频去看两人牵在一起的手。
一看就不是姐弟!不过……
“那么,”女生再次发出灵魂提问,“另外那个弟弟是什么关系?”
“电灯泡……吧。”
……
电影讲了什么,应覃完全没看进去。他满脑子都是阮棠牵住自己的手,以及……偶尔在爆米花桶里,不小心碰到的双手。
他对爆米花本来并不感兴趣,但现在,突然就觉得这家影院的爆米花好吃得简直赶超他家酒店的大厨水准。
电影是标准的贺岁片,没有什么太深的内涵,但合家欢的套路倒也不功不过。散场后随着人群走出出口,应覃脚步顿了顿,拧着眉回头。
魏潇不见了。
一直到人潮散尽,依然还是没有看到魏潇。
少年人拧着眉头,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摸出了手机。
阮棠伸手按住了他要拨电话的手:“这么关心他,平时怎么不说?”
明明平时嫌弃得不得了,尤其是刚才出门的时候,简直恨不得把他塞回魏家大门的模样,却愿意耐着性子等他、第一时间打电话找他。
少年脸上的神色有些不自然:“毕竟是一起出门的。”
“这么别扭,”阮棠笑出声来,晃了晃自己手里的手机,“他说他一个人先走了。”
少年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最终却只是干巴巴地了一声。
魏潇从小就没有什么朋友,其实应覃也是。两个人都是柔软单纯的少年,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友好”相处,于是看起来总是格外嫌弃对方、甚至魏潇还乐此不疲地一再挑衅应覃,但他们会互相担心,会一起吃饭,应覃会特地给魏潇准备压岁红包,魏潇会在应家活跃缓和气氛……
但他们都说不出口。
说不清到底是要面子,还是真的不习惯和别人坦诚相处。
但这样也不错,在她之外,应覃终于又有了其他的亲近朋友——她很高兴自己是对应覃来说重要而特殊的人,但她并不希望自己是应覃的整个世界。
没有人应该把别人当成整个世界,也没有人担得起别人的整个世界。
“走吧。”阮棠牵着他下楼。
少年乖巧应声,又忍不住低头——她又牵他的手。
她牵着他去看电影,然后牵着他去吃饭,最后牵着他去看灯会——园内人山人海、摩肩接踵,或许是怕他走散了,她牵着他的手甚至还更紧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