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他弯下腰,替她提起裙摆:“姐姐,小心。”
主持人报幕结束,台上灯光已经全部暗了下来。他们上了台,应覃就这样替她提着裙摆、送她走到了舞台正中央。
台上没有灯光,应覃不太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似乎看到阮棠对着他笑了一下。
他也抿着唇笑了一下,最后替她整理了一下裙子,这才去了舞台另一侧的钢琴前坐下。
台上灯光亮起。
两束追光,一束光下是抹胸长裙的昳丽少女,一束光下是衬衣挺括的殊色少年。
鸦雀无声,甚至像是所有人都不自觉为台上的人放轻了呼吸。
琴声响起。
出乎意料地,是每一个人都耳熟能详的旋律。
是《梁祝》。
小提琴与钢琴缠绵辉映,如泣如诉,哀婉中却又像是存着希望的曙光——舞台上干冰制造的雾气缭绕中,少女裙摆和少年衬衣上绣着的蝴蝶若隐若现,像是真正振翅欲飞的彩蝶、久久徘徊不去。
少年借着朦胧雾气看向舞台中央——他的位置比阮棠更靠后一些,离得近却能看得清楚,比起裙摆上的刺绣,她拉动琴弓时,动作间背后微微翕动的蝴蝶谷,才更像是翕动呢蝶翼。
蝴蝶就停在他的心口。蝶翼颤动的频率,就是他心脏跳动的频率。他觉得他甚至可以清晰地听到自己胸腔里的心跳声——在为她跳动,在为她每一个笑容、甚至是每一个眼神,而心如擂鼓。
作者有话要说:
弟弟:四舍五入就是间接接吻了!
第34章
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懂音乐, 但没有人会觉得无聊听不懂——这是这首选曲最大的优势,因为在座的每一个人都听过《梁祝》,每一个人都对这一段旋律、这一段故事耳熟能详。
整个礼堂台下鸦雀无声, 只有台上的小提琴和钢琴声交缠辉映, 只有台上的少年和少女动人心魄。
一直到阮棠放下琴、应覃起身走到了舞台中央,台下的观众才恍然惊觉琴声已经止住,如梦初醒似的报以了热烈的掌声。
台上的人鞠躬谢幕。
这天连作业都没有布置,向来都是一中难得放松的日子,于是台下的同学们也就难得放肆, 也不知道是谁,带头喊起了“再来一个!”的安可声。起初还是只有一两个人, 渐渐地附和的人越来越多, 呼声几乎一路响到后台。
阮棠在舞台侧面的幕布后看到主持人冲她猛打眼色。
她收回视线, 然后正对着台下,竖起食指比到自己的唇边。
这谁都看得懂,是“噤声”的意思。
也许是她平时作为学生会主席“积威甚重”,又或许是此时台上少女雪肤红唇、长裙曳地,容光太甚, 总之台下居然真的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就连身旁的应覃也忍不住低头看了过来。
所有人都在屏息等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阮棠笑了一下, 然后——
难得有些狡黠地单眼眨了一下, 随即冲台下挥了挥手, 趁着还没人反应过来的时候, 拉起应覃就走。
她裙子太长、直垂到地上,应覃吓了一跳,赶紧迈了两步跨到她身侧,一边替她去提裙摆、一边虚笼住她防止摔倒, 没几秒就彻底消失在了幕布后。
台下同学这会儿总算反应过来了,但人都已经退场了,也实在无可奈何,纷纷心情激动地偷偷用手机上网发帖。
阮棠退了场就回更衣室换衣服了。后台旁边的准备室和更衣室里有空调,但整个礼堂大厅里却没有暖气,刚才那么一会儿穿着抹胸裙在台上还是挺冷的。好在也不过就是几分钟时间,她带的外套也够厚实,她飞快换完衣服、裹上外套,终于长长地舒了口气。
台上已经进行到了最后的节目——是每年的固定节目,高三大合唱。
还有半年,高三就要毕业了。这是他们在一中参加的最后一次学校活动了。
阮棠坐回了台下,仰着头看台上,有她认识的、或是面熟的学长和学姐,也有她全然陌生的脸孔。她听他们读自己写的朗诵稿,听他们唱校歌、唱自己选定的告别曲,最后听他们一起高喊“我爱一中”——
祝你们将来一切都光明顺利,她想。
……
第二天是十二月三十一日,还得照常上课。
尽管不少人的心思已经飞向了假期,但该上的课还是要上的,该做的值日也还是要做的。
——阮棠轮到这周值日,负责打扫包干区。
高二九班的包干区在大礼堂后门的区域,地方并不大——事实上所有班级的包干区都不大,而且多数时候也挺干净,只要扫扫树叶就行了,毕竟学生是来学习的、值日也只是为了培养自己劳动的意识,学校的环境卫生另外有专人负责。打扫包干区这活挺好的,课间和晚上都不用操心,只需要中午的时候过来打扫一下就可以了。这天是这周的最后一天,阮棠勤勤恳恳“站好最后一班岗”,带着扫帚和簸箕下楼去打扫。
地上很干净,阮棠没一会儿就扫完了,用簸箕装着去倒垃圾,忽然听到了不远处的说话声。
虽说下午上课时间是一点半,但其实吃完午饭绝大部分人就会回到教室做作业了,现在快要一点,很少有学生还在外面了。
她下意识地循声望去,看清说话的人后,动作却微微顿了一下。
是个很清秀的女孩子,红着脸看对面的男生。
这个位置有点微妙——那两人在小树林边的路上,阮棠就在小树林拐角处的垃圾桶倒垃圾。她听到了声音转头,能从树干的间隙里看清对面的人,但对面的人如果不主动看过来,却发现不了她。
而阮棠确实也看清了,对面的男生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漂亮眉眼。
阮棠听见女孩子在夸他昨天的钢琴弹得很好。
少年安静听着,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