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到纪晚的声音。
她戴了口罩,走进网吧也没引起别人的注意。前台还是小黄毛坐着在收银——纪晚是个女孩子,而且还是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子,像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起初她坐在门口总是容易引来麻烦,小黄毛自告奋勇替她干活,之后倒是也省心了一些。但今天的小黄毛很显然有些反常,坐立不安的模样,频频回头去看包间,神色又是忧虑又是不忿。
“石头,”阮棠叫他,“怎么了,晚晚呢?”
“棠姐!”小黄毛一见到她,顿时就像是等到了救星,赶紧迎了上来,语速飞快,连说带比划,“来了两个人说是晚姐亲戚,要晚姐跟他们走,晚姐不肯,就吵起来了。”
他说完还着愤愤地了两声:“什么亲戚,从来都没帮过忙,还不是看上了这套房子!”
阮棠恍然。
纪晚父母去世,也没给她留什么家当,唯一的遗产就是这间小网吧。网吧生意也很一般,只够勉强维持生计、并没有多少收益,但——这套房子,当年不值钱,现在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
“棠姐,要不你进去看看?”小黄毛急得不行,“万一动手了……”
阮棠顺手把手里提着的保温桶递给他,摇了摇头。
小黄毛本能地伸手接了过来放到收银台桌上,却还是忍不住去看包间的方向:“可是——”
“纪晚不想别人看的。”阮棠还是摇头,截住了他的话头,“我在这里等着,有没有动手能听得到。”
纪晚性格敏感,大概是宁愿自己打架受伤,也不愿意被别人同情的。小黄毛很显然也知道这些,一听就安静了下来。网吧里大概开了一半的机子,但没有人关心里面的争执——花了钱上网的,没事不要浪费时间,浪费时间就是浪费钱。
两人又等了一会儿,那扇门终于开了。
阮棠看了眼,来人是对中年男女,看着像是夫妻的模样,走之前还在骂骂咧咧地放狠话:“纪晚,你可不要不知好歹。你爸妈都死了,我是你大伯,你不听我的想听谁的?女孩子家家成天在外面不学好,你以为你是什么好货色?”
“我确实不是什么好货色,”纪晚跟在后面出来,艳丽的脸上一片冷淡,“我全家都死光了,没有亲戚。”
“放-屁!老子还没死呢!”男人抬手就要打,“我告诉你纪晚,这房子是我们纪家的,你要是识相——”
他狠话放到一半,突然惨叫出声。
“我没有亲戚。”纪晚捏住他的手腕甩开,脸上半是厌恶半是凶狠,“滚出去!”“晚晚,晚晚你误会了,”可能是见来硬的不行,一旁的中年女人很快改用了怀柔路线,“晚晚,我和你大伯都是担心你,你一个女孩子单独在外面住,多危险啊?”
纪晚神色越发冷厉:“再不滚我报警了。”
“报警就报警,”男人捂着自己的手腕,却反倒笑了起来,“警察来了能怎么样?我来找侄女回家,家务事他警察也管不了!”
全然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纪晚捏紧了拳头。
然后,拳头上覆上了一只温热柔软的手,动作很温柔,却不容置疑地按住了她就要挥出去的拳头。
“警察不管,那不是更好吗?”阮棠拉下了自己的口罩,有些轻慢地看了那对中年夫妻一眼,转头去问纪晚,“我家的保镖还没走远,不如我把他们叫回来?”
她浑身上下一身都是名牌,那一眼更是充满了有钱人的优越和傲慢——两人的嚣张气焰戛然而止,有些惊疑不定地看向阮棠。
阮棠拿出了手机。
“误会,都是误会。”女人拉了一把还在不忿的丈夫,赔着笑凑近阮棠,“我和晚晚大伯就是不放心,过来看看她。”
“是吗?”阮棠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解锁了手机。
两人被手机亮起的屏幕晃了一下,见阮棠真的要打电话,也来不及再放什么狠话,勉强说了句“既然晚晚有你这样的朋友在,我们也就放心了”,之后就像是被狗撵着似的,灰溜溜地就忙不迭走了。
阮棠戴上口罩,手机手机,神色如常,轻轻拍了一下手,笑眯眯地去挽纪晚的胳膊:“吃饭了!”
纪晚僵了一下,却没躲开、也没推开她,默不作声地跟着她进了里间。
阮棠打开保温桶,把装了几层的格子一个一个拿出来铺开,见纪晚神色还是有些紧张和抗拒,于是笑着解释了一句:“我从家里带的。”
小黄毛已经欢呼着吃了起来。
纪晚神色稍缓。
阮棠什么也没有问,就像刚才的事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拿起筷子开始悠然吃饭。
纪晚迟疑了一会儿,终于也还是伸手去拿了筷子。
一顿晚饭很快就被全部消灭,一根菜都没有剩下。小黄毛摸着肚子把陈阿姨的手艺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然后高高兴兴地主动去洗保温桶外加消食。他关上了门出去,剩下屋里两个女孩子大眼瞪……大眼。
“你最近别来了。”纪晚先开口。
阮棠撑着下巴看她:“他们还会再来的。”
“我知道。”纪晚点头,“我可以解决。”
阮棠没说话,只是看她。
女孩子在她的注视里,脸色一点一点难看了下来:“你不该和我们混在一起,这里不是你展示善良的地方。”
她说着,停了一下,然后一字一顿地叫她:“大、小、姐。”
作者有话要说:
弟弟:我身体很好!(翻译:男人不可以说不行!)
姐姐:他是不是欲盖弥彰?
第2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