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拧开了玻璃瓶的盖子,用尽力气抿了一口。
酒很好,带着故乡桂花的香气,只是终究跟某人、某些事一样,无法跟随她的脚步,只能留在这里,也留在心里。
此情可待。
两年后。
西北荒漠上的风沙格外肆虐,尤其是在夜晚。
靳夜戴着厚厚的帽子和口罩,披着邻家借来的军大衣,坐在屋檐下的小木凳上,面无表情地望着眼前飞卷而起的尘沙。她心里仿佛也有这样一篇广袤无垠的荒漠,挣扎百转,寸草不生。
如果是在白天,坐在这个位置,就能望见不远处的一片防沙林,拔地而起的杨树在这片土地上悄无声息地生根发芽,逐渐壮大。这是无数林业工作者放弃城市优渥的生活、温馨的家庭,付出的汗水与心血。它们像是西北荒漠上不老不死的生命,用枝叶延续着脉脉向上的信仰。
然而在夜晚,这里的风声却更像呼啸而过的魔鬼。
靳夜撑着下颌这样想着,又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妹子,赶紧回屋去,等会儿风大了一准迷了眼。”身后传来林业站老师傅的喊声,嗓门极大,又带着西北汉子独有的热忱。
靳夜应了一声,郁郁地站起来。
转头的一瞬,迎面一阵飞沙扑到眼前。
沙砾扑在她臃肿宽大的军大衣上,扑在她露出的白皙手掌上,扑在她细长的眉睫和拂动的刘海上。
在这里,他曾经做过些什么?又是否也曾这样蹒跚在风沙里,仰望过漆黑深邃的天空?
然而她只要一想起那个名字,内心便仿佛被风沙倏地劈开了一个豁口,那些压抑许久的感情像是终于找到了倾泻的阀口,从心灵深处汹涌而出,化为满脸的热泪。
——我是这样思念你。
——以及你星辰大海的征途。
在处理完爆炸案的残余影响后,晏雪明没有继续在家族集团任职。
听宋晓雯说,晏雪明跟着动物保护协会在西北生活。
时隔两年,靳夜从伯克利折返,只身来到了这片荒漠。
她大约是等待不到晏雪明改变主意了,但是留在这里,能感受到他所喜爱的山川河流的气息,天地广袤的深意,以及变幻莫测的世界。
或许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种家族遗传病也成全了他,让他重新从纷杂的人群里回归到动物单纯的世界中。
不仅仅是晏雪明自己,晏岭也害怕他成为第二个晏雪平。
宋晓雯向靳夜提起的时候,忍不住嘟囔了一句:“他怎么不干脆自杀算了,觉得自己是定时炸弹啊?”
靳夜很少黑脸,但非常严厉地说了一句:“别乱说话。”
事实上,宋晓雯戳中了她内心最恐惧的部分。
她并不害怕晏雪明变成晏雪平那样的疯子,她只是担心晏雪明因为善意而结束自己的生命,避免对其他人造成危机感。
仅凭着这一份善意,他就不会变成晏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