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刻,靳夜才有了女主人的踏实感。
她甚少穿这些晚礼服,今夜一袭黑色抹胸长裙令她浑身不自在,仿佛同这个衣香鬓影的场合格格不入。更不消说,程少音和朱阳的联袂出现,给她带来的打击更胜以往——纵使晏雪明百般剖析,她内心深处依然保有着对童年挚友的深深信任,而这信任如今已摇摇欲坠。
“没有搪塞你。”晏雪明说,“动听的语言本身便是为了疗伤而存在。言行举止,先言后行,语言与行为从来都是不可分割。我们为什么能从旁人的语言中捕捉到蛛丝马迹,从而窥视到对方的情感?那是因为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是情感。”
这是他对于她的情感,亦是对于过往的悲伤。这笑容既是武器,也是盔甲。
靳夜深吸一口气:“你听我说,我方才突然有一个想法。”
“嗯?”
“既然要扮演疯子,那总要逼真些。”她自沙发上站起来,理了理裙尾,一向冷如冰雪的面庞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我想带秦孟冬去一个地方。”
晏雪明天生就不是循规蹈矩的人,他歪了歪头看向靳夜,饶有兴致地说:“很巧,我也想带秦孟冬去一个地方。”
靳夜说:“你想给他刺激,那只有最直观的刺激才最有效。”
晏雪明脸上的笑意愈深:“我有预感,我们想到的是同一件事。”
靳夜抿了抿唇,问他:“你会怕吗?”
晏雪明说:“不会。”
靳夜望了他一眼:“我也不会。”
“心中有鬼的人才会怕。”
晏雪明做了个邀请的手势:“我想请他见见心里的鬼。”
靳夜看向即将打开的休息室大门,恍惚间竟觉得客厅里影影绰绰俱是牛鬼蛇神,而他们便要在这些带着假面的人中找出真正的恶鬼。
人心是什么?人心便是在危机中愈加冷静,在冷静里却夹杂着疯狂。
靳夜将手放置在晏雪明的掌心,努力像他一般营造出一个得体而虚伪的笑,这是她唯一也是竭力所能做到的最简单的事。
然而在走出大门的那一刻,她依然为即将到来的计划感到克制不住的战栗与期待,或许她血液里早已流淌着冒险的气息,这紧张的气氛并未使她有丝毫的胆怯。
她在内心对一个早已消失的人说:
——晏雪平,我要来看你了。
——时隔两年,在这寂静之夜。
——带着可能还是你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