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你们好好做工,老实做人便是谢我了!”
二人这厢千恩万谢,之后才在武馨安的催促之下离了码头,武家这头,五辆马车已是尽数上了船,武馨安也不再耽搁也跟紧跟着上了官船。
上了船之后,自有人领了她到船舱之中,这内河的官船已是最宽大的了,但这最好的船舱却是并不大,小小的一间斗室,里头一张床,一张桌两张圆凳便已是放满了。
关妈妈打量了这处之后便同武馨安商量,
“大小姐,那马车上离不得人,我们几个轮流睡在马车上,一个在这舱里打地铺伺候着您,剩下的两个去下头睡……”
这官船上头的舱乃是给主家睡的,甲板下头的舱室则是给下人们睡的,不过就是在地上铺上一层垫子,男女分舱,各院的下人都睡在一起,幸得此时已是入了春,那下头的舱里除却有些气闷,倒也是不冷不热,不会将人弄出病来。
武馨安看了看这小小的一间舱,知晓这是睡不下,只得点头道,
“一切听妈妈安排!”
武馨安这处便这么安排了,其余人等自有小程氏安排,左右这一府人都顺利上船,该处置的事儿都处置了,武馨安也没甚么用了,小程氏无事便不来烦她了!
武馨安乐得清静,在舱里四处瞧了瞧,便到外头甲板上四处观瞧,却见得这河面之上船只来往如织,竟有堵塞河道之忧,有那迎面相遇的船只还要远远的打出旗帜,高声喊话,之后便有船工立在船舷之处,左右探出竹篙,撑向两旁的船只,再厢交错之后,往前缓缓移动,才能顺利通过河道,河道狭窄之处,前前后后排有十数只船列队,由此可见这河道之上船只来往如何频繁。
武馨安立在那儿,津津有味儿的看着船只过河道,却是不知不觉之间觉着自己脚下一震,原来是自家这艘船开始动了,这官船船身十分的宽大,它一动旁边的船,见着那上头高高挂着的官旗,都纷纷撑竿避让。
武馨安立在甲板上看着那赤着脚的船工,在春寒料峭的江南细风之中,宽了衣裳,敞了胸膛,鼓动着双臂上的肌肉,齐声呐喊着,将脚下沉重的大船撑离了码头,往河道中驶去,
“安安!”
武弘文立在船头,微笑着招手叫女儿,
“你过来!”
武馨安过去与他一起回身看向杭州城,武弘文叹了一口气道,
“再看一看杭州城吧,以后也不知何时能见了!”
说话间那满腹的惆怅失落之情是溢于言表,武馨安仰头看他,
“父亲可是因为要去南京做闲职而心中不快?”
武弘文叹一口气应道,
“为父正值年富力强之时,在仕途之上也是想有一番作为的,却是没想到一纸调令被调往南京,自然是心中失落,又有……”
他顿了顿道,
“你可知为父是因何被调往南京的?”
武馨安摇头,
“女儿不知!”
武弘文道,
“前头黄大人在吏部的同科回信了,这事儿呀……为父当真是冤枉之极呀!”
这事儿说起来当真是成也倭寇,败也倭寇!
却说如今的吏部尚书乃是欧阳必进,此人是出了名的廉洁奉公,刚正不阿,外头有人传他与严嵩夫人欧阳氏乃是同族,牵扯起来可算得上是严嵩的小舅子了,不少清流都将其划到了严嵩一党。
却是不知这位欧阳大人那是最恨严嵩父子的,在京为官多年,那是从未登过一次严家的大门,政事之上也是从不与严党同流合污,欧阳大人厌恶严嵩父子之甚,那是恨不能满京城挂满横幅上书,
“我与严嵩没关系!”
这几个字样,以证自家清白!
却说这一回那杭州城中倭寇横行,有当地州府衙门上报吏部讲,
“……诸位官员奉公为民,舍生忘死,临机预断,智擒倭寇……”
那欧阳必进初时见着是十分高兴的,老大人捻着胡须很是矜持的道了一声,
“为国为民乃是官者本份,尽心尽力者当赏!”
却是刚要提笔写下批文,却有那吏总侍郎李戌在一旁插了一句道,
“杭州城诸官都当赏,这个……这个武弘文尤其该赏,下官看过了,此人在杭州任推官十年,一直勤勉奉公,克己持守,论理有此一功可往上升一升的……”
那李戌不说倒也罢了,这么一说欧阳必进的脸色便微微一沉,手中提起的笔又放下了,想了想吩咐道,
“将此人的履历和这次杭州府报上来的倭寇案卷宗提出来,本官要瞧一瞧!”
“是!”
一旁自有人去提了武弘文的履历和卷宗取来,欧阳必进打开仔细看过之后,眉头皱得更紧了,半晌将那厚厚的册子往那宽大的书桌上一扔,哼了一声道,
“此人德行有亏,虽有才却不堪大用,还要再磨练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