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伦跪在客厅的大理石壁炉前,准备生火。过去叁天气温骤降,整个公寓里充斥着寒意。海伦记得菜摊商贩告诉她,这在十月初的维也纳并不常见。海伦觉得她最好在指挥官抱怨前,先把这里暖和起来。丢进几根原木,海伦点燃一张皱巴巴的报纸,迅速将它抛进壁炉。瞬时间,蓝色的小火苗吞噬了原木,没多久,壁炉散发出温暖的热光。海伦满意地微笑。她起身,整理好裙摆,走向厨房准备晚餐。
就在这时,海伦听到阿蒙办公室里的电话响起。她冲进房间,本能地伸手去拿桌上的电话。但她内心深处的犹豫拉住了她,手僵在了半空中。
「谁会在这个时间点打来电话?」
很少有人知道公寓的电话,阿蒙有专属的工作电话保持联系。海伦看了看时钟,已经快下午五点了,有可能是指挥官在下班后打给她,命令她在他回家前做一些事儿。以前在普拉绍夫就时有发生。海伦小心翼翼地拿起听筒,把它贴近耳朵。
"你好?"
"喂?请问是里奥(leo)......我是说阿蒙·戈斯的住所吗?"一个女人在电话那头问道。
"是的,是的。"海伦平静地答复。
"太好了,谢天谢地,我找对了号码。我可以和阿蒙说话吗?"
"戈斯先生现在不在家。他傍晚就会回来。我可以帮忙捎口信。"
"哦,我明白了。那…我可以和家里的夫人说话吗?"
"......这里没有女主人。"海伦老实回答。
"那我现在是在和谁说话?"女人急切地问道。
海伦被来电者的鲁莽吓了一跳,脑子一片空白。自从答应与指挥官来到维也纳后,她本人也时常困惑自己新“身份”的内涵。波兰犹太人海伦·赫里什已经去世。那她现在是谁?她真得能抛开过去,在这个纳粹肆虐的国度改造自己吗?电话那头传来一阵轻笑,她的思绪被现实拉回。
"瞧我说得,请你原谅。我不是故意要干扰我继子的私生活。请接受我的道歉。"来电者很有礼貌地说。
"请允许我好好介绍一下自己。我叫莱斯莉·戈斯,阿蒙的继母。我有幸与谁交谈?"
"我叫赫里......莉娜·诺瓦克,戈斯夫人。"海伦回答。她对自己的新名字感到陌生。
"很高兴和你说话,小姐(fr?ulein)?我应该称呼你为诺瓦克小姐吗?"
"嗯,可以。"海伦说。
"你能不能告诉阿蒙,我今天有来找他?我们的电话号码没变,我等待他的回电。“
"我会把你的信息告诉他,戈斯夫人。"
"谢谢你,诺瓦克小姐。很高兴与你交谈。"
戈斯夫人挂断了电话。
海伦把土豆切碎装入烤鸡时,脑海中重想起与戈斯夫人的谈话。她后悔没有尽快表明自己是个女仆。戈斯夫人不知道她是谁。那她会不会在指挥官面前质疑自己的身份?如果她这样做,他一定会不愉快。海伦害怕麻烦会因此而生。
她在为指挥官工作近两年的时间里,从未得知指挥官家人的消息。之前在普拉绍夫,也从没收到过来自奥地利的全家福、电话、生日或节日卡片。搬回维也纳后,这种情况并没有改变。在指挥官说起自己离家的生母前,海伦一直认为他与这个世界没有牵连。不知恶毒会否是戈斯家族的特征。一想到此海伦就不寒而栗。
突然,她听到前门的锁咔嚓一声被打开,紧接着是指挥官的靴子踏进公寓。海伦连忙用围裙擦了擦手,走出厨房。在短暂的迈步中,海伦意识到,她必须把戈斯夫人的来电告诉指挥官。他对因此生气还是高兴呢?她希望事情能往好的方向发展。跟往常一样,阿蒙把他的日常物品倾倒在她张开的怀里。他转身向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去时,海伦用近乎耳语的声音叫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