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信俯身拿起炕桌上摊开的那本《女诫》,说完转身往外走。
“啊?”许融心头冒出喜意,又忍住了,追在后面问道,“二公子,会不会太麻烦你了?耽不耽误你读书?”
萧信在帘外回过头来:“那你自己写?”
许融:“呃……”
她倒不是怕写这两千多字,问题她的字看来不过关,就算她肯练,现练也来不及啊。
萧信把她怼住了,目中才露出一点笑意,淡淡地道:“不会,不耽误。”
他说不耽误,果然没耽误,吃过饭后,许融怀揣着一点点的罪恶感以及更多的放心上床午歇,等睡醒,白芙就含笑拿进一摞纸来:“姑娘,二公子叫我给姑娘的。”
许融还在床上,披头散发睡眼惺忪接过一看,清醒了。
她懂萧信为什么嫌弃她的字了。
他这完全跟印刷体一样,写的是什么体,究竟好不好,许融不知道,只是一眼看去清爽整洁,不说字了,卷面分都比她的高。
“放好了,明天去请安的时候带上。”她慎重地交回给白芙。
白芙也慎重地接过去,怕小丫头进来不懂碰坏了,特地放到了妆盒的其中一层里去。
许融在床上又发呆了片刻,排除掉合作因素,她也是真心替萧信可惜起来了,他小时候大概真是一个聪明的小孩,练出来的一点基本功至今仍在,捡一捡就捡了回来。
还算及时,再拖一拖,拖过整个青春少年时期,那就真的无力回天了。
一个人适合学习的时间,其实是很有限的,许多人糊里糊涂就过去了。
回过神来以后,许融下床,简单收拾一下,往暖阁去。
白芙跟着,见她进去摸索那些文房,呆道:“姑娘还写字吗?”
许融摇头:“不写,我用这些好东西,用糟蹋了,送给二公子吧。”
“哦,好的,我帮姑娘找。” 白芙高兴起来。
许融的嫁妆里,因她是个姑娘,这些文房之物不多,但也足够她好几年用的,在白芙的帮助下,许融把那两个箱子翻了出来,这两个箱子正放在暖阁里,一箱是宣纸,一箱是笔墨砚及笔洗水丞搁臂之类乱七八糟的,许融想了想,别的没管,先抱出一大摞宣纸来,这个用量最大,送给萧信,也容易送得出去。
白芙替她送了过去,片刻后,又抱了回来,为难道:“姑娘,二公子说他有,叫姑娘留着自己用。”
许融道:“那你告诉他,我以后可能还有麻烦他的地方。”
麻烦他什么。
罚抄。
白芙又去了,过一时,空着手忍笑回来:“姑娘,二公子收下了。”
许融满意点头。
她就手把箱子里有点弄乱的宣纸拿出来理了理,正理着,红榴忽然像个小炮仗似的冲进来,叫道:“姑娘,姑娘不好了!”
“姑娘好得很。”白芙先说了她一句,然后道,“教过你的,不要急,什么事,你慢慢说。”
红榴点头,喘着气:“姐姐,我不是有意的,真的出事了——”她急得又跺脚,“侯爷从衙门回来了,一回来就去了李院,李院的丫头姐姐们都吓跑了出来,说侯爷正训斥韦姨娘呢!”
许融丢下纸站了起来,直接往外走。
萧侯爷不是空头爵爷,他身上是差使的,早上就是要去衙门才跟萧夫人吵了几句就走了,没想到他下衙回来,不继续去找萧夫人——大概是找也没用,居然寻上了韦氏。
还真是会捡软柿子捏。
红榴慌慌地跟在她后面:“姑娘,要告诉二公子吗?”
韦姨娘毕竟是二公子的生母。
许融道:“先不——”
她顿住,萧信已经从堂屋另一边走了出来,目露疑问。
许融的丫头们大的大,小的小,有的文静有的伶俐,但一向都有规矩,不会出现这种在院子里噼里啪啦乱跑还大呼小叫的动静,他听见了,觉得不寻常,才放下书出来了。
许融看见了他,也就不瞒了,简单说了,萧信脸色立即冷下来。
“二公子,先过去看看吧。”
这不是多话的时候,当下两人并肩匆匆出门,一路萧信的步子快得要飞起来,许融也不吱声,只管小跑着跟上。
李院也偏,但偏在另一个方位,离北院还有段距离,他们终于赶到的时候,落在后面的红榴脸都跑红了,又奋力要争到前头来,左右张望。
“姑娘,我叫青枣——”
“我在这里。”
红榴一句话未完,青枣从旁边的夹道跑了出来,原来两个小丫头一道出来逛,逛出了事,红榴跑回去报信,青枣躲在了附近。
“姑娘,二公子,没事了。”青枣仰头道。
许融怔了一下:“怎么说?侯爷走了?”
青枣点头:“嗯,我看见阮姨娘来了,把侯爷劝走了。”
……
这是怎么个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