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融看他一眼,她突然发现萧信年纪真挺小,他才和许华章打过架,衣裳虽没乱,但许华章阴招太多,全往他头脸咽喉等处招呼,把他发髻扯乱了,他现在额前落了点碎发,神情又放松了,那股戾气不见,整个人都透出些稚气来。
“萧二公子,你今年多大了?”
许融的好奇来得随意,她也就随口问出来。之前都是凭猜的,十七八/九都有可能,具体哪个数不知道。
萧信抬眼看她一下,目光透着莫名其妙,但还是回答了:“十七。”跟着便道,“许姑娘,现在在说正事。”
许融“哦”了声点头:“好,说正事。”
心下啧了声,真是个未成年,比她这个壳子都小一岁,亏得没成,不然怎么下手。
她面上稳重得丝毫看不出来:“我家你很不用担心,只要萧夫人来退,我娘一定准的。”
萧信其实也知道,只是要得她一句准话,如此两人可从此分道扬镳,各行各路。
他道:“许姑娘,今日之后,我们就不必再见了。”
许融一笑,点头:“是。”
她也正打的是这个主意,所以才借故跟过来,提前把话跟萧信交待明白了。明日之后,就是陌路,他们曾经联手做过的事,自然也随之掩埋在了过往的时光里。
“姨娘回来了,姨娘给我吧。”
白芙在门口出声道。
韦氏往旁边躲了躲:“不用,才从锅里盛出来,恐怕烫着你。”
她自己端着一个蓝花瓷碗进来,果然热气腾腾的,是一大碗素面,上面只点缀着几颗葱花,但面汤黄澄澄的,散发着香气。
韦氏唇边露着小小的笑涡,看上去很高兴:“厨房里正熬着两只老母鸡,我问她们要了两勺鸡汤,大姑娘,你尝尝。”
许融尝了,自然是好吃的,有鸡汤打底,味道怎么也不会差,不过她吃了没几口,外面就传话进来,说吉安侯府接她的车来了。
许融道:“叫他在外面等一等,我吃完了就走。”
她埋头继续吃面,真的把一大碗汤面都吃完了。
最后站起来告辞时,她动作慢腾腾的——有点吃撑着了。
白芙知道她的饭量,出门后小声道:“姑娘吃不下,说出来就是了,不然我替姑娘吃也行。”
许融道:“那碗面是韦姨娘做的。”
“什么?”白芙吃惊,旋即又恍然明白,“怪不得说问别人要了两勺鸡汤——我听着这话也怪,只是没姑娘想得深。”
两人行到府外,此时夕阳已经落了山,许融在暮色里登上马车,坐好,摸了摸小肚子,道:“所以,只有我吃掉了。”
长辈亲自下厨做的吃食,自然应该吃完,吃几口丢下或者分给下人都很失礼,这个理白芙是明白的,她只是纳闷:“这府里怎么回事?姨娘要一碗汤面,得姨娘亲自跑腿,亲自下厨,我以前听过萧家有个姨娘特别受宠,萧二公子的姨娘看样子是不得宠的,可也不至于过这样的日子吧?”
也太惨了。
什么都亲力亲为,得脸的大丫头手底下还能有两个小丫头打打下手呢。
车上闲坐无事,正好听听故事消食,许融顺口问道:“那受宠的是哪个姨娘?”
“好像姓阮。”白芙不太确定地道,“听说原来是个官宦人家的女儿,家里坏了事,才被萧侯爷讨了来。萧夫人本不同意,把英国公府都惊动了,张老夫人亲自出面约束女婿,事快要黄了,萧夫人却刚好犯了个错,不知是管家没管好还是什么,闹来闹去,到底还是让阮姨娘进了门。”
白芙歇了口气,接着道:“只是英国公府也不是好欺负的,阮姨娘虽然进了门,只能在府里面得意,很少能露脸到外面来。所以哪怕像我们这样和萧家关系近的,知道的都不多。姑娘要是想知道,明天我想法打听打听去。”
许融摆手:“那不用,明天就和他们没关系了,管他们家事作甚。”
白芙笑起来:“也是,他家好也罢歹也罢,萧夫人再厉害,也欺负不着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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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兴侯府。
韦氏一边收拾碗筷,一边感叹:“这位大姑娘胃口可真好,这府里的姑娘都吃不了这么一碗呢。”
萧信本来要走了,忍了忍,没忍住,转头道:“她吃不了,硬撑的。”
韦氏惊讶:“啊?那不把身子撑坏了?”
萧信没好气回道:“要不是姨娘你亲手下的面,她不用这么撑。”
“……”韦氏终于听明白了,但她低下头去擦桌子,假装没听懂。
萧信已经回头,就越性迈了两大步冲过来:“厨房那些人怎么回事?这院子里的人又都哪去了?既然姨娘横竖都使不上,为什么不撵回去算了!”
韦氏糯糯地道:“二郎,你别着急,我一个人也没什么不便,她们伺候我不伺候我,都不是大不了的事,你别把撵人的话挂在嘴边,多得罪人呀。”
萧信气得喘了口气,站在那说不出话。
“你这孩子,怎么长大了还和他们过不去呢,”韦氏叹了口气,“姨娘从前就和你说,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姨娘什么都不求。”
萧信冷笑一声:“我平平安安?一辈子叫人踩在脚底下,别人不要的都丢给我,这就是叫姨娘安心的平平安安?”
韦氏脸色黯淡了,好一会后小声道:“二郎,你别这么说人家姑娘,也不是她愿意的事。”
萧信沉默片刻,转过脸去:“我没说她。我说这府里的人。”
韦氏低着头,重新擦起桌子,道:“是姨娘没用,连累了你。”
萧信立刻烦躁起来:“我不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