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首歌怎么唱来着,圈圈圆圆圈圈……
周奚认同地把下一张要填的表格拿了出来。
“怎么还有?”陆向阳奋力地趴在桌子上描了很久,“你去留学也要……准备这么多吗?”
“嗯。”周奚把表放在他面前,“这些弄完了,后面还得去大使馆面签,要跑一趟。”
“啊。”陆向阳说完把笔放下来捏了捏手,他茫然地环顾了铺满一桌的材料页,关节扯得卡啦一响,“你之前,这些,全靠自己?”
周奚点了点头。
“习惯了。”周奚说,“第一次接触会觉得不顺手。”
陆向阳看了一眼空白的表,他重新把笔捡起来叹了口气:“哎,你跟森哥这方面的经验都比我强多了。”
这点上他特别佩服吴森,精力过人,能提个箱子满世界到处跑。
哦,财力也过人。
“对了。”陆向阳忽然想起来,“森哥是不是也要去面签?”
“他?”周奚随即摇摇头,“他不用,不是第一次去。我听他说,每年都会飞一趟。”
每年?这频率是探亲的节奏。
陆向阳不由自主地一愣:“……他去干嘛?也有个美国亲戚?”
“没问。”周奚尝试着合拢了下自己的右手,引来一阵钝痛,他轻轻地皱了下眉,“兴许呢。”
这套材料来来回回折腾了一个月。
很多事情的变化不需要太多时日。
比如繁琐的签证办理,比如渐渐长好的伤口,比如小花同学的蛋糕抹面技术。
她坚持不懈地抹了一个月的泡沫模型,现在已经是个合格的抹面选手了,一抹刀下去无比丝滑。
虽然这期间把手把手教学的陆向阳老师气了个吐血三升。
“行,手挺稳的。”陆向阳看她在店里的操作台上跟一个六寸蛋糕争分夺秒地奋战,满意地拍了拍手,“等你把圆柱形的抹熟练了,我再教你下一个。”
“嗨呀,还是陆师父教得好嗷。”小花总能起很多奇奇怪怪的称呼,前段时间也不知道跟谁学的开始喊他师父。她看了一眼端坐在窗边拿着指定纸杯喝茶的周奚,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说,“周总真要回去看看呀?”
“嗯。”陆向阳挑了挑眉,“等他走了,我就要去医院给徐姨送便当,所以希望咱们花花徒弟能靠谱一点。”
花花握紧拳头说:“奥利给!我争取这半个月把裱花也学会,这样就不用师父在旁边接手了!”
“……”陆向阳看了看斗志满满的小姑娘,“勇气可嘉,希望如此。”
小花的裱花技术,陆向阳想起来就眼前一黑。按她抹面的进度来推测,要学会大概就不是吐血三升这么简单了。
可能要吐三百升。
“我现在拿玻璃杯拿刀都可小心了。”小花悄咪咪地说,“要是弄到手,我就帮不上忙了。周总的手缠了好久呢……”
“嗯。”陆向阳说,“是长了挺久的。”
门口突然有摩托车发动机的轰隆声。
“老陆!陆老板!”有人冲店里喊,“小件货!”
不用想了,是顺哥。
“滚犊子。”陆向阳也冲着门口咆哮,“你一仓库都是贱货!”
周公子夹在两人中间的对骂里,温文尔雅地抿了口茶。
“靠,你快出来签个字!”顺哥大喊,“我看是美国大使馆寄的,先给你拿来了——你丫泡妞泡到自由女神去了?”
“……我操。”陆向阳把手套一摘直奔店门口,“你不说话会死啊!”
这都不算小件货了,就一信封。
薄薄的,但拿起来很沉。
“是护照。”周奚说,“我看看。”
周奚的手已经恢复如初了,连道疤都没留。他在护照上翻了翻,手指和从前一样修长好看。
陆向阳先前也没想到多远。周奚要出门的事情一直像是个虚影,不着边际,也没有确切的着落。如今护照一到手,他才终于觉得这件事有了水落石出的清晰感,描上了扎实的线条。
他很快就会飞到美国去看看那个所谓有血缘关系的家。
陆向阳忽然就泄了气,他没有那种过签的喜悦和兴奋,心里的那种感觉很难描述,大部分是沮丧,还夹着说不清的什么。
距离太远了。
十几小时的飞行——他还不能马上回来。除了自己没有人知道,周奚要不远万里去给亲生父亲捐一管造血干细胞。
他应该要体检,要打针抽血,要住院观察,又或者……总之不是短短几天办得完的事情。
不像他自己说的那样,看一眼就能回来。
许琴还没走,她留着棉城周边,据说有些几个还留在国内联络得上的姑舅婆姨,供她四处晃荡。从上次走后这就没有回来过了,偶尔会来个电话,试探下周奚考虑到哪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