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向阳呼吸都喘不匀了,他做梦似的,浑身上下包裹着的全是周奚独有的那股冷冽的草木香气,一丝丝飘散在鼻尖,混沌了他的大脑。
想就这样沉沦下去,不清不醒,身前靠上的胸膛温暖得像是春日杨柳下徐徐吹来的风,想拥抱,想贴紧,想永不分离。
陆向阳只觉得耳根止不住地发烫,他羞耻地指尖都蜷起来,扣在了周奚的肩上。
“……等、等一下。”陆向阳喘着气,好不容易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破碎的话,“我不太会……”
“没关系。”周奚眉眼低垂,他俯下身去,安抚似的吻上了对方好看的眼睛,“我教你。”
男人覆上来的温柔轻轻软软,从鼻尖落到唇瓣,炙热的呼吸落下来,长久地辗转停留。沥沥细雨逐渐化成了席卷而来的风暴,把他们卷进了一场迷离又漫长的缠绵。
陆向阳快喘不过气了。
“别紧张。”
周奚的声音压得很低,沾染了些许沙哑,他像神明在安抚一只脆弱的灵魂,嘴唇轻轻在身下人的耳边来回描摹,声线令人沉沦不醒:“放松,我慢一点。”
陆向阳的腿都软了,对方像是把他的气力都勾走了,只够他支撑着攀住身上人的肩膀。
周奚揽住人一转身,把他压到了床上。
“!——”
床很软。
软到人就像是要陷进去,软到力气都被棉花温刀软剑地卸走了,全身骨头都是酥的。
他倒在床上,努力平复着剧烈的喘息。
“你那天没有回答我。”周奚的手指一点一点地慢慢勾着他,“我是谁?”
宽大的衣服盖住了周奚的手,只能看见布料细微的拂动,其间滋味只有两人才能感同身受,昏暗的灯光下的影子重重叠叠,意味不明。
陆向阳被他激得腰身一挺。
“——奚、奚哥……”
陆向阳的声色原本就明亮,这声叫唤听得周奚眼神里暗了暗。
“告诉我。”周奚顺从地放手下去,感受到那人一阵舒适地战栗,“你喜欢谁?”
他只在附近徘徊。
陆向阳浑身都绷紧了,在欢.愉的边缘被人掌控着随意抛掷,忍耐得眼里满是雾气氤氲。
他满眼都是身上人温润的身影样貌。周奚在他的上方,眉眼温柔,神志坚定,眼神清明,干净得不似人间客。
那些他遥不可及的朝思暮想,他念念不忘的向往,他从不敢去接近的灿烂的光,如今触手可及。
想要他的光。想成为他的光。
“周奚。”他的手指攥起来,抓皱了身下的白色被单。恍惚间像从天落下一场温柔的大雪,初春化物,万籁俱寂,世界唯剩他们二人在这片纯净的时空里纠缠不清,“我喜欢你。”
他闭上眼,隐忍的泪水落下来,身下是天旋地转般的欢.愉。
周奚俯下身吻他。
“乖,我也喜欢你。”
夜色沉寂地在窗边翻滚。
在深秋的热带高温里,有雾气蒸腾着凝聚成水滴,从窗玻璃上滑落下来,描出旖旎蜿蜒的水痕。粗壮的藤蔓趁着夜色交缠在窗框上野蛮地向上生长着,强壮挺拔地彼此用力更迭,向着星空长驱直入。柔嫩的叶尖才萌起新芽,便挂满了晶莹剔透的清露,迫不得已地压弯了腰肢。那点透亮在新芽的顶上摇摇欲坠,直到黑夜漫长地交错进日出边缘,远处的霞光再也压抑不住,悉数喷薄而出。
那滴露水笔直地坠落在朝霞里,溅起了遍天的彩云天幕。
他们在冗长的缠.绵后沉沉睡去。
天光乍泄,烟水茫茫,散落的岛屿像珍宝一样,在远海闪着宁静的光。
陆向阳很久没有睡过这样踏实的觉了,梦境像是停驻在某个时刻止步不前,他甚至看见了小时候的槐城,在很遥远的村庄里,有凉快的竹床,平坦的房顶,低沉的蛙鸣和嘹亮的蝈蝈声,年幼的孩子们平躺着看着满天的星星,夜幕像大海一样深蓝而静谧。
起初身边的人是姐姐,摇着蒲扇一脸憧憬地对他讲着古老的神话,而后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轻,渐渐地消弭不见。他正疑惑地转过身去,却只看见了周奚,在他身侧坐着,安静专注地望着他。
眼神清澈,像穿越了数亿光年远道而来的星辰,坚定不移,烨烨生辉。
在他的背后,遥望了整夜的天边,有绚烂的流星雨簌簌地落下来,梦忽然就醒了。
“!——”陆向阳翻身坐了起来,起得太急,连带被子也掀起一阵风。
他揉了揉眼睛。
已经是午后了。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漏进来,有刺眼的亮光。
但不全是梦,周奚真的睡在他身边。
失去了镜片的遮挡,能清楚地看见周奚沉睡时英俊的眉眼和高挺的鼻梁。被子让陆向阳带跑了一半,顺着漂亮的颈线往下,还能看见他结实的胸膛。
两个人都没有穿衣服。
陆向阳猛地想起来,昨夜里周奚摘下来手表,伸长了胳膊越过了他汗涔涔的肩头,把它放在一侧的床头柜上。
“……嘶。”
回想到这里的陆老板浑身一震,带出一阵腰身酸软,他忍不住低低抽了口凉气。
周奚睡得浅,听见响动跟着也醒了。他坐起来戴上了眼镜,不清醒地抬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