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成的目光迷离了,或许,别人都是因为筝曲那悲凉的音波而迷失了自我,但他的心,却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这美妙筝曲那和谐的弹拨与曲意深处。
仿佛不受控制的,李天成已经将玉韵琴挪至自己面前,他并没有调音,双手已经轻拂弦上。右手拇指轻托,双手已经浑圆如意的飘然与七弦之上。刹那间,赤子的单纯消失,那高贵儒雅的气息却依旧渲染着他那英俊的面庞是如此完美。
古拙质朴的琴音悄然响起,李天成的动作比台上少女要慢了许多,但是,每一声琴音,都带着袅袅余音,指法不动声色地控制着轻缓急重,带着回旋往复的缠绵。玉韵琴清朗悠长的琴音与筝音相合,使原本的乐曲增添了几分沉厚之势。
深红色的光芒,伴随着琴音散发,与那白衣少女的橙色光芒一前一后,在整座礼堂内交映生辉,琴音的介入,不但没有突兀的感觉,反而是那么和谐。那低头弄筝的白衣少女,第一次抬起了头。
黑发半遮面,只露出了半张脸,可就是那半张脸,却令音竹的心弦猛的颤动了一下。苍白的面庞,冰冷而幽深的黑眸看到音竹时,并没有半分惊讶,只是眼中的冰冷略微消散了几分。
琴与筝,原本不能相合的两种乐器,就在李天成第一次凭感觉那完美的控之下圆融合一,似乎是上天赐予的奇迹一般。
白衣少女看着李天成,李天成也同样在看着她,但两人手上的弦却都没有半分错乱的波动。目光的交融,就像那深红与橙色的混合,李天成双手姿势一变,向琴弦轻搂中弹动,优雅而低沉的嗓音就在这曼妙的琴筝合璧之间响起。
“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绣帘。
闺中女儿惜春暮,愁绪满怀无处诉。
手把花锄出绣帘,忍踏落花来复去。
柳丝偷荚自芳菲,不管桃飘与李飞。
桃李明年能再发,明年闺中知有谁?
三月香巢已垒成,梁间燕子太无情!
明年花发虽可啄,却不道人去梁空巢也倾……”
此时此刻,仿佛整个礼堂之中,只剩下他们两人一般,古琴的基本演奏方法有两种,一种是独奏,而另一种,就是琴歌。
白衣少女眼中的冰冷似乎已经融化,剩余的,只有无尽的忧伤,略带沙哑,却如凤鸣般动人的声音随着琴筝弹动之间接上了后半阙。
“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
明媚鲜妍能几时,一朝漂泊难寻觅。
花开易见落难寻,阶前闷杀葬花人。
独把花锄偷洒泪,洒上空枝见血痕。
杜鹃无语正黄昏,荷锄归去淹重门。
青灯照壁人初睡,冷雨敲窗被未温。
怪侬底事倍伤神,半为怜春半恼春。
怜春忽至恼忽去,至又无言去不闻。
做宵庭外悲歌发,知谁是花魂与鸟魂?
花魂鸟魂总难留,鸟自无言花自羞。
愿侬此日生双翼,随花飞到天尽头……”
最后两人不约而同的同时唱出:天尽头,何处有香丘!
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抔净土掩。
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
尔今死去侬收葬,未卜侬身何日丧。
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
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
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配合无间的歌声悄然而止,但琴筝之音却袅袅而动,在同时的一声嗡鸣中,带着无尽的余韵方悄然淡去。李天成双眸清如明镜,而那白衣少女的黑眸却已经多了几分迷惘。
“再崎岖的路也有阳光普照,姐姐,你的筝曲太悲伤了,为什么不能快乐一点呢?”双手按弦,李天成站起身微笑说道。童稚赤子之气再现,冲淡了他身上的优雅高贵。
白衣少女从迷惘中清醒过来,心中暗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从来没有唱到过《幽魂》的最后一阙,今天却不知不觉的唱了出来,难道是他给我带来的感染么?
“因为,我听懂了你筝曲中的悲伤啊!”李天成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一曲结束,白衣少女的冰冷似乎更加剧了几分。
“你懂?你真的懂么?”冷哼一声,双手将古筝从桌上抱起,转身朝后台而去。
缓缓坐下,李天成将玉韵琴小心的放回身旁少女面前,眼中流露出索的光芒。
“当——”一声钟鸣响起,淡淡的青光在礼堂中一闪而没,当李天成抬起头的时候,发现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多了一名身穿青色长裙的老妇。看上去至少也有六、七十岁的样子,左手拿着一个精致小巧的钟,右手的钟锥显然刚刚敲击完毕。
“啊——”如梦方醒的声音在全场中响起,包括李天成身边的少女和坐在角落中的姬无双老师。在筝曲响起的时候,他们就早已沉迷其中,而李天成后来的加入,大多数人根本就不知道,一时间,她们还都处于如梦似幻的感觉之中,只有少数几名少女的眼神比较清明,流露出与李天成类似的索。
白衣少女起身走到老妇面前道:“首座我要回去了。”说完走出了殿堂。脸上依然的冰冷。老妇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好像习惯了这少女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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