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见她避而不答,拍了拍她的手,叹口气,提点道:“长君啊,你父亲今年五十有三,也快到了颐养天年的年纪,不可能一辈子待在边关执掌兵权,你身边还须得有个自己的靠山才是。若是身子骨不好,就叫太医再瞧瞧,别耽搁了。”
霍长君勉强扯了扯嘴角,心底烦闷,孩子这事儿又不是她能勉强的,眼下怀不上她能有什么办法,叫她去太医那儿查,怎么不叫谢行之也去查查。
只是太后说得语重心长,也不是全无道理,她自然是不好反驳,只点头乖巧道:“是。长君谨记母后教诲。”
太后见她把这事儿放在心里了,也就不再多说,继续下棋。可还不等二人把棋子分拣开来,再下一局,就听门口传来了喧闹声。
太后蹙了蹙眉,“怎么回事?”
只见常嬷嬷掀了帘子快步走进来,屈膝道:“回太后娘娘,是皇后身边的连莺来了。”
闻言,太后的面色柔和了几分。
霍长君与身旁的连雀对视一眼,心中疑惑了一瞬。
连雀和连莺都是嫁过来之后宫里分配过来的婢女,自幼在宫中长大,按理来说,她们知晓的规矩比她多,不该如此莽撞才是,只怕确实是出大事了。
她看了一眼太后,柔声道:“母后……”
太后摆了摆手,“去吧,既是宫里有事,我就不留你了。”
霍长君忙起身,屈膝俯身,恭敬道:“长君告退。”而后便离开了寿康宫。
一出宫门,二人便瞧见一个身着一等宫女服饰,急得满头大汗的妙龄女子来回不停地在门口走动。
瞧见霍长君二人出来,立即快步上前请安,“娘娘!”
连雀见了,肃道:“连莺,你怎么回事?你不知道娘娘在和太后下棋,这种时候也敢来打搅,你是活腻了吧?”
连莺急得唇都白了,忙道:“娘娘,出大事了!”
她一着急,声音立马升三个八度,弄得寿康宫门口守门的小太监都侧目而视。
连雀瞪她一眼,“小点儿声!”
连莺自觉失态,忙捂住嘴。
霍长君叹了口气,道:“先回去。”
“是。”
三人走出小巷,绕到一座凉亭,旁边的柳树枝叶泛黄,迎风飘荡,秋菊在园中开得正艳,微风和煦,轻轻吹拂起霍长君的衣角。
她停下脚步,“说吧。”
连莺瞧了一眼周边没人,便倾身在皇后耳边低语了几句。
连雀恰站在二人身侧,秋风将秘密一滴不漏地送进了她耳朵里。
她瞬间睁圆了眼,却见连莺继续道:“难怪寻不到尸首,原是早早地就被人偷梁换柱给救下了,而且陛下身边的燕七还悄悄将她带进了宫中,此刻,那女子就在养心殿!”
霍长君呆立在原处,浑身都在颤抖。若是这女子是别人还好,可偏偏是苏怜月,安国公府大公子许淮远的发妻。明明夕阳余晖还带着温热洒在她身上,可她却觉得心底处处生寒。
微风拂面,鼻尖酸涩。
连莺瞧着皇后娘娘发白的脸庞,一时间更是拿不准主意了,她小心翼翼地低声询问,“娘娘,恐怕那些传言都是真的,那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做?”
连雀瞧着还上赶着问怎么办的连莺,要不是她二人自幼一起长大,真是恨不得此刻在她脑袋上给几个爆栗子。
瞧不见娘娘这是伤心了吗?还问,问问问,问个屁!
她刚要训斥连莺,就听霍长君道:“今日是什么日子?”
连雀忙把没眼力见儿的连莺挤开,道:“娘娘,今日是十五。”
一说到十五,连雀自然知道今夜会发生什么,按照宫中惯例,陛下每月初一十五都必须宿在皇后娘娘宫中,可眼下娘娘知道了这个消息,只怕二人本就不太和睦的关系又会雪上加霜。
连雀瞄了霍长君一眼,悄悄帮着出主意,道:“娘娘,要不您今日就称病一回?”
依照娘娘这炮仗脾气,到时候只怕一点就着,而陛下又是个不能抹了面子的,这二人要是闹起来,到时候只怕宫里十天半个月又没好日子过了。
霍长君定定地看着远处的落日,眼底一片昏黄,冷道:“回宫。”
残阳微光洒落在紫禁城的小道上,宫墙之上,落出一道道光影分明的界线。霍长君一路沉默地走回了长春宫,连雀连莺跟在身后也不敢说话。
红日隐没在天边口,天色薄暗,宫人们掌了灯,晕黄的灯光摇曳生姿,顿时照满了整个屋子,透着三分温馨。
夜晚,谢行之远远就看见长春宫通明的灯火,像是在指引着他回家。
霍长君看着他穿着一身墨青色的常服踏着月光走了进来,他面容清隽,身材偏瘦且高,肩披月色,像极了她初嫁过来时看见的样子。
只是那时他用不上这样好的衣裳布料,一身黑色的单衣都洗得发白了,浑身瘦削得像极了吃不饱的小野马。
见他走近,霍长君俯身垂眸,淡道:“陛下。”
谢行之“嗯”了一声,两人一道进了内殿。
连莺想起今天的事,还是有些担忧,探着头往里瞧,却被连雀一把给抓住肩膀拉走了。
“诶,我还没看清呢!”
连雀的手指头戳在她脑袋上,“看看看,看什么看!还不快去干你的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