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坐定之后,元时规发现周围没人,环境很暗,还处在高台的死角,基本不会有人看过来。
意识到这一点,元时规身体稍稍偏向程溪。
两人后方茶桌旁坐着的人本在饮茶,余光见状还以为少年想要轻薄那女子,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一粒皂豆,蓄势待发。
元时规盯着程溪侧脸,压低声音很认真地开始碎碎念:“你别看采药自在,又有灵石,那都是采摘到了药草。大多数采药人进一趟山,一整天连二十块下品灵石都捞不着。”
“当药师就不一样了,大家有个什么小伤小病,都会主动找药师,几乎是捧着灵石送到药师面前的。”
“不光不用在山里遭受风吹日晒,不论寒暑晴雨,都是待在屋子里。要是哪天你嫌兴山镇麻烦事多,只要你晓得药师手段,便是去那些大家族里当个客卿,也是妥当的。”
“药师每个月能得多少灵石我不晓得,但跟着药师当学徒的采药工,我倒是认识一个。他说平日帮药师打打下手,提炼药草,一个月都能有五百块下品灵石!”
“你知道每个月五百块下品灵石是多少吗?够你在味香楼吃一百顿浇汁乳猪肉。算你一天修炼用两块灵石,够你修炼大半年。花街上的姑娘,你能用这笔灵石买个一个回去。”
“兴山镇里最厉害的药师就是陈前辈,他老人家都主动开口收徒了,你为何不答应?”
指间夹着皂豆的男子冷不防听了个全,他垂眸看了眼手中皂豆,又望向茶桌上的茶盏,无声失笑。
倒是他误会了。
即便光线昏暗,光是男子五官呈现的隐约轮廓,都足以令人神魂倾倒。
“应师,好不容易来趟兴山镇,你怎一人独自在此处坐着?”陈知秋凑过来,声音不大。
“你知我不喜热闹。”
被唤作应师的男子嗓音清冽如琴音。
陈知秋点了下头,顺势坐在另一个椅子上,端起桌上茶杯饮了口,兴致勃勃道:“我方才瞧见个好苗子,那是真的好,光看药草,便能辨出几成药性。”
男子眸中闪过古怪,看向不远处太师椅上的两个背影,忽而觉得可真是巧了。
“那孩子有双很清透的眼睛,是个可造之材啊。姓莫的前两年收了个徒弟,说是什么天药体,可把他得意坏了,哼哼,我瞧着,不如我看上的这个。”
陈知秋说起跟自己不对头的老友,没有丝毫德高望重药师的德行,像个争强好胜的老小子。
程溪被元时规一顿言语轰炸,闹得头疼不已,他死活吵着要她给个拒绝理由。
“等过两日,我把她带过来,让应师你瞧瞧,看看跟姓莫的那个徒弟,谁更好。”陈知秋得意地说。
“陈前辈很厉害……”
面对元时规的注视,程溪酝酿措辞。
“嗯嗯!”元时规猛点头。
“哎呦,巧了,就是那个小姑娘啊。”陈知秋身为筑基期修士,耳目敏锐,听到这个声音,立马高兴地招呼身旁的男子。
陈知秋很乐呵,“听听,夸我呢。”
“但是……”
程溪深吸一口气,看着元时规说:“我喜欢更年轻,更帅气一点的师父,陈前辈都能当我爷爷了,这不合适,真的不合适。”
元时规:???
陈知秋:?????
应长庭端着茶盏的手臂顿住,留意到陈知秋僵在脸上的笑,只觉双方言论这波碰撞,甚是欢快,轻笑了一声,调侃道:“你不若尽早突破金丹境,将面貌年轻些。”
陈知秋缓了几十息才喘过气来,揉了揉被扯疼的胡须,有些愤愤道:“小姑娘家家的,寻师父是学艺,长得年轻,长得好看有什么用?”
坐在太师椅上的元时规也很不理解地问:“你找师父怎么还挑着年轻,好看呢?”
程溪就是随便掰扯一个理由,眼见元时规信了,她胡乱瞎分析道:“这不挺好的吗,等感情到位,不就能直接结为道侣了?”
元时规:惊——呆——了!
陈知秋更是虎躯一震,喃喃道:“这,这孩子的道德观念怎会扭曲至此啊?这是伦理大忌啊!”
应长庭脸上神色亦是复杂。
“你这想法不对,不对劲。”元时规试图给程溪解释,这样的想法要不得,“师父,那是长辈,你不能,你怎么能,人至少……”
“这样的想法不对吗?”
程溪眨着眼睛问元时规。
“当然不对啊!”元时规拼命点头。
“那好吧,如果要买房子的话,该去那里买啊?”程溪果断转移话题。
元时规顺着程溪的话思考下去,认真想了想,随后看向程溪,“你要买兴山镇的住宅?”
“也不是买,就是问问。”程溪留意到元时规脸上的惊诧,委婉道:“要是一直找不到回宗的路,那就只能在兴山镇住下了。”
“那种压榨的宗门你还回去干什么?”元时规努力搜刮自己了解到的资料,给程溪出主意:“兴山镇的住宅可不便宜,最小的独栋小院,都得几千下品灵石,要是灵气充沛的地方,更贵了。上万,十几万的都有。”
“你不必急着买住宅啊,目前租住就够了。客栈最便宜了,如果想要清净些的,也可以考虑租那种稍微贵点的屋子。”元时规劝道。
程溪也想省着点灵石用来修炼,奈何她眼下融入修士阵营,需要借助易貌符。
她长期混迹在人群里变化形态,要是有心人仔细观察,就能察觉出不对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