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执白棋,大妖怪执黑棋,棋盘上看上去旗鼓相当,其实白棋早就陷入了黑棋的陷阱,半身陷入泥沼之中,要不是小白龙刚好打扰,估计神明大人就要耍赖了。
可惜。
差一点点就可以享受陆绒耍赖撒娇的待遇了。
不过还有下次。
荒川之主对棋类兴趣一般,善棋者善谋,但围棋终究只是一种游戏,跟现实比起来又天差地别,他更喜欢的是他家棋艺不怎么样的神明大人,输棋的时候各种耍赖撒娇。
小白龙慌张道:“陆绒大人!”
陆绒快速略过小白龙,又对撑伞人铜点了点头,没在意对方僵硬紧张的回礼,视线就转到了他怀里被包裹着的伞上。
“睡着了。”
铜愣了愣,不知如何反应。
陆绒招呼他:“先进来吧。”
没有电灯的室内显得有些昏暗,传统的日式建筑不怎么明亮的环境让铜再次冷静下来。
高大的妖怪拘谨地跪坐下来,赈早琥珀主先行一礼,转身就去冲洗茶具,准备为他们泡茶。
“荒川大人!”铜小心翼翼地放下伞,双手一撑地,俯下身向陆绒行了个大礼。
荒川之主听到这个称呼挑起了眉毛。
陆绒被他笨拙的样子逗笑了。
等不及神明的回应,铜就紧张地讲述他的故事。
浅葱是矶月森林最好的乐师,而他则是分配给浅葱的撑伞人。浅葱经常会为矶月森林的主人壬申大人弹奏,而每次弹奏的时候,撑伞人就会守护在她身边,他们这样一起度过了悠长的岁月。
直到有一天,浅葱在为壬申奏乐的时候,脸上的皮肤突然就剥落下来。
突如其来的事故让当时的乐会陷入慌乱,同行的乐师们惊叫起来,如同惊慌的鸟兽,直到壬申大人出声场面才控制了下来。
“在那之后,浅葱的皮肤就不断无故剥落。”撑伞人语气沉重,“妖力也渐渐弱了下来,前一阵子彻底撑不住,我就把她藏在了伞里,求得壬申大人垂怜,从矶月森林里出来。”
“浅葱希望能回故乡看一看,但是我……”
高大的妖怪咬紧了牙关,努力控制自己的声音正常。
这也是他对浅葱的说辞。
铜将她带出来的时候,醒来的乐师仿佛一无所知,依旧笑着说:“这样啊,那我想要回故乡看看,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回去过了。”
好像她没有被同行们嫌弃。
好像他们并不是被赶出来的。
矶月森林的妖怪们视浅葱为瘟疫源头,自从出事之后除了铜,就没有妖怪敢接近她。因为一直照顾浅葱的原因,铜也渐渐被疏离。
幸好壬申大人并没有放弃他们,矶月森林的主人曾经悄悄来看望过浅葱,铜听见他侍奉已久的大人叹息着说:“你们去荒川碰碰运气吧……”
铜抱着一线希望,爬山涉水,还第一次对浅葱撒谎。
“我想带你看看荒川,听说荒川很漂亮。”
女妖在伞里回答:“真的吗?我也很想看看。”
温柔的语气,让撑伞人憋着一腔无力和泪水前进。
外面的世界比他想象中要危险很多,但是铜一路都没有放弃。
陆绒看着已经开始哽咽的妖怪,没有多说什么,他两步上前,剥开了包裹着的布条,露出了一点伞柄。
铜紧张又不敢动,他见陆绒只是拨开了一点点布的时候,才松了口气。
“怪不得。”神明大人金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室内熠熠生辉。
——“是诅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