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乌云中回声重重的质问,玉树临风的笑面男子抬起了头。
数不清的木藤以弱不经风的竹筏为中心,一晃之间扩散顶起,之后插向天际,犹如一根根天柱。而发达的根系深入海底,使得树林一样的木山在狂风暴雨中岿然不动。
“重要么?”
“作为神明,亵渎神职,难道是不值一提的小事?”玄冥的脸从云端伸了出来,四周的乌鸦叫得越加惊悚。
句芒摇头苦笑,双手向下一甩,木藤便托起挺拔的身躯来到了与玄冥同样高度的天空。
干净的瞳里依旧笑意盈盈。
“看来你没看那封信。”
玄冥没有回答。
句芒拍了拍手,随即用修长的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心口。
“怕看了下不去手?”
“重要么?”玄冥把句芒之前的话拿来作答。
神明之间的战斗,如君臣博弈,赢得总是君王,但在开局之前,双方都不清楚谁是君,谁是臣......
——
今夜,对苏烟来说太过漫长。
虽说自己掌握了天时地利,但夜叉的倔强远超他的想象。
纵使取之不尽的湖水为自己提供了用不完的力气,但凭靠耐力决战到天亮而拿下胜利,是他不能接受的。
他之所以这般开窍,还是多亏了观战的共工,因为他不想她失望。
此时一拥有着绝顶美貌的女子正坐在垂挂于崖壁之上的松树枝,风吹开柔顺的发,露出了心不在焉的脸。
她暂时没心情关注身下打得难舍难分的人和兽。
就在刚才,东方那边的海域传来了消息。
“还是兵戎相见了.....动用神武?呵呵......真够讽刺~如果你有所作为,就能避免伤亡。”
共工悬空的小腿轻轻地摆动着,虽然是自言自语,但怪异的声调就仿佛是讲给别人听一样。
悬崖上的树林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莫上桑搏命一般地从中跳了出来。
脖颈上的圣痕精光一闪,骑上火浪的他马不停蹄地逃向了远方。
苍白的小脸因离得神威的范围越来越远而恢复了常色,但额头上还是挂着豆大的汗珠。
“共工上神好可怕啊~”莫上桑在火浪的背上有感而发,“唉,总之把话带到就好了......”
“嗞~”
苏烟一不小心中了夜叉的圈套,看着被熔岩一样的兽爪划成灰烬的袖子,他攥紧了拳。
夜叉在攻击后总诱导他离开湖水!
“嗷嗷嗷~”狼吼的音色有变,苏烟听得出来,这是嘲笑。
“你丫的没有这湖泊瀑布屁都不是!”如果夜叉能说人话,想必就是这句。
苏烟突然歪着嘴邪笑,手掌摊平,身边咕咚咕咚喷涌的水柱回归了湖底,黑夜,又恢复了平静。
夜叉警惕地退了几步,看着浑身湿透的少年从湖水渐渐走出,喷薄着热浪的巨口发出阵阵嘶吼。
苏烟抬起手撩开遮住眼睛的湿发,炯炯有神的眸里凝出一层冰霜。
“神定水性,怒发冲冠,燃怒凝冰,释以凶性。”
苏烟变掌为爪横于前胸,指甲随意念狂怒而寒气凛然。
“凶~”
伴随少年一声怒喝,圣痕前浮现一只巨大的漩涡。
湖水再次躁动,像是在为苏烟打奏着振奋人心的鼓点。
银光乍泄,水流漩涡倏忽爆裂,然而漫天水滴坠落之前,苏烟指尖颤抖着收缩了手爪。
点点水线陡然凝结成冰,在夜色里泛着幽亮的光。
“冰解!”
一众冰晶与少年的高喊一并脱出,暴雨梨花般的砸向火炉一样的夜叉。
凄惨的尖叫传出了山涧,惊得乌鸦布谷。
苏烟揉着酸痛的右手向着无力起身的夜叉走去,此时夜叉的毛发恢复了以往的紫色,只是曾经飘逸的白髻被冰雨冻成了扭曲而僵硬的冰碴。
苏烟蹲下身用手搭在夜叉头颅上,冰消融后流进了土地。
“乖~给你打理一下头发。”
夜叉的呼吸还是急促,可它除了恶狠狠地怒视着这个没经过自己同意就蹂躏自己秀发的少年,便做不了什么。
突然,苏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抬头,黑暗中上百只绿森森的眼睛禁锢了自己,空气也因此而变得稀薄。
“姐姐?”
一席白裙加身的共工落到了地面。
“夜叉好群居,没有独来独往之说。”
“好吧~”苏烟站了起来,身后的湖水再度沸腾,“我要一个打十个!”
共工轻轻揉捏额头:“那你打吧。”
结果共工刚要飞离地面的时候,两只手臂紧紧地抱住了白皙的双腿。
“不打了不打了,它们也怪可怜的。”
少年笑得灿烂,但也很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