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朵白莲花,用力一拔,天知道底下连着多少污泥!
但容景谦这样的退让,并没有让两个大人赞赏,吕将军蹙眉,道:“闹着玩?你确定,将你推下台阶,也是闹着玩?”
吕将军半生戎马,显然不爱怯懦之人,容景谦被这样质问,却也还是道:“五皇兄力道并不大,站不稳,是我自己的问题。”
这个回答显然在他们的意料之外,吕将军一愣,随即笑道:“这倒也是。”
皇帝也点头:“好了,朕与吕将军还有要事相商,你们两个小不点,先出去玩着吧。”
眼下吕将军在这儿,算是个表现时机,容常曦赶紧说:“等等,父皇,儿臣有一事想禀告。”
这严肃的语气让皇帝很感兴趣:“哦?”
容常曦道:“今日听说吕将军来了,儿臣忽然想起一件事,大皇兄不是快出宫了么,是不是也要有自己的私人猎场或者牧马场呀?”
皇帝道:“这要看景源自己的意思,怎么忽然问这个?”
容常曦咳了一声,一本正经地说:“今天,景兴问我,如果将来我嫁人了,要圈哪里的地为自己的私家猎场,还拿了个地图给我看,那地图上画了如今已经被圈起的地方,我一看就觉得大事不好,父皇,您一定也知道吧,京城郊外那几个地方,都被选的一干二净了,虽然咱们有吕将军这样厉害的大将军在,外敌肯定无法进犯,但万一吕将军在别的地方,无法兼顾,只要有外敌过了居庸关,那咱们这里岂不是也危险啦?”
她尽量用一种天真烂漫的语气说出这些,但皇帝的脸色还是慢慢冷下来:“常曦不必担心,莫说居庸关了,就是更远的地方,外敌也不可能进犯的。”
吕将军也道:“康显公主不必害怕,有微臣在,绝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
虽然他十分认同,京郊不该是如今的状态。
容常曦“哦”了一声,道 :“这样啊。好吧,看来是我想多啦。”
皇帝低头,看了一眼方才和吕将军论事所以摆在桌上的地图,这是个大地图,在这上边,京城与居庸关,都只是小小一个标志,这样看来,两个地方确实几乎没多少距离,而居庸关与京城中间那些空地,大多被王公贵族瓜分的差不多了。
他抬起头,笑着道:“常曦说的也并不是毫无道理,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做呀?”
皇帝自然不是真心要问容常曦的意见,容常曦却很认真地回答:“这个简单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那些都是父皇你的土地,直接收回来不就是了嘛,要打猎自己去山上打去。”
这是非常标准的容常曦式回答,皇帝啼笑皆非:“嗯,常曦言之有理。”
容常曦颇有些得意地笑了三声,皇帝又看向旁边若有所思的容景谦:“景谦觉得呢?”
容景谦有些迟疑地道:“儿臣以为,二皇姐所言不错,这些都是父皇的土地,不该随意瓜分,自立猎场。但父皇仁厚,且君无戏言,既是已赏赐出的封地,怎可能轻易收回。除非,要他们自愿奉还。”
“呵呵。”容常曦扯扯嘴角,“皇弟这话说的,他们又不是圣人,到手的封地怎么可能自愿奉还啊。”
容景谦并不受影响,继续道:“儿臣听闻,边塞密云宣府大同这些日子,因终日落雪,已发了雪灾,不少人被活活冻死或饿死,父皇不妨以此为由,要求有私人猎场、马场的王公贵族上交所猎之物作为御寒物资,且这猎物,数量还得有所规定,譬如熊皮几张,狐皮几张……若无法上交,便折为高额的钱财。大皇兄前几日选宅子的时候说过,这些人圈了地,极少真的打猎,何况这时候天寒地冻,猎场内几乎没有动物,他们只能交钱,若数额过多,自会甘愿上交猎场的。”
容常曦在旁边已经彻底震惊了——她根本连边塞镇子发雪灾的事情都不知道!
皇帝与吕将军也很意外地看着容景谦,容景谦说完,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似地,头低的更低了:“儿臣只是随口胡言……”
皇帝道:“不,景谦你说的很好,不过你有没有想过,他们没有了猎场,到了春天,该多么无聊?所以你的想法,需要完善一个地方——朕的猎场,也应该对他们开放。朕以身作则,这些人的怨气,就更得消了。”
容景谦立刻道:“是儿臣驽钝。”
皇帝摇头:“景谦你不过十岁……噢,过了年,应当算是十一岁了,能想到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已十分不易,还有常曦,你今日忽然提出这个,让朕很是欣喜呀,朕的皇子公主,到底还是聪明的。不过,今日之事,你们两个小不点,谁也不许往外说,知道吗?你们说的都对,但,远不到实施的时候。”
容常曦现在都快气炸了,但还是和容景谦一头,皇帝挥挥手,让他们两个单独出去玩,眼见着容常曦和容景谦离开了,皇帝笑着对吕将军说:“我从前倒是没看出来,景谦是个如此有想法的孩子。”
吕将军道:“七皇子的性子确然内敛沉稳。”
皇帝沉思片刻,道:“景谦大约确实是受了些委屈,我之后可得好好警告一番景兴,不许再胡闹了。”
吕将军摇头:“皇上,微臣却以为,正如七皇子所说,五皇子虽然推他,但都是小孩子,力气有限,是七皇子自己站不稳,听他意思,也是希望能依靠自己站稳。”
皇帝一笑,不再说容景谦,将话题重新引入正轨,谈起方才容景谦提过的边塞雪灾之事了。
而屋外,容常曦气呼呼的扶着墙走在前边,容景谦默默地跟在后头,容常曦心里的恨意和怒意都要冲破天际了,一走出书房的院子,她就没好气地回头对容景谦道:“你跟着我干嘛?”
不回头还好,一回头她膝盖就一软,整个人往后栽倒,容景谦下意识扶住她,他自己也瘦的跟豆芽似的,比容常曦还矮还轻,两个人勉勉强强站稳,容常曦怒吼道:“我要你扶吗?!”
容景谦十分听话地退后一步,松了手。
容常曦啪叽摔在地上,屁股都要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