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起走到医院的小会议室。
郑义坐到赵灵儿对前,讲述了一下刚才调查出的结果。
据调查,赵大柱是在五点钟,准时出现在美术学院校门口的,等了十几分钟后,有人看到他下车步行到美术系。后来有人听到园林里有呼救声,赵大柱可能听出是妻子的声音,第一个跑了进去,等到几个胆大的学院师生跑过去时,赵大柱已经躺在血泊中,金姗昏死在旁边。
一切都要等到金姗醒过来才能知道。
郑义又简单询问了一下灵儿关于父母最近有没有异常情况,灵儿摇摇头,这几年大多数时间她都住校,每次周末回家爸爸妈妈也都很正常呀。郑义一看问不出什么来,就将自己的电话号码给了她和孙逸南,还特别叮嘱灵儿要注意安全,一有情况就打电话给他,他有预感,凶犯可能还会出现。
赵一南从韩国坐最早的一班飞机抵达京州市。
听到噩耗,他根本不相信,扔掉背包,发疯似的跑到冷藏间,还没等管理人员完全拉开抽屉,他就“哗”得一声掀开了白布单子,当亲眼看到爸爸异常安详的脸时,这个小时侯摔得头破血流也不曾掉过一滴泪的刚强男人,如今像个孩子一样颓然坐倒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连续的急促呼吸伴随着嗓子深处发出的呜咽声,有如一匹受伤垂死的狼,挣扎着不愿相信眼前的事实,绝望的眼神看了让人心碎,接着就听到一阵压抑的哭泣声……
当赵一南摇晃着走向妈妈的病房时,两眼通红,头发凌乱,在门口听到一位护士说,病人醒了,他赶紧开门进去,看到医生还有几个护士围在那里,灵儿正抱着妈妈哭得伤心,那个医生站在一旁看着没说话,转过头看到赵一南,就把他叫到了旁边,
“哦,你也是病人家属吧?”
“对,我是她儿子。”赵一南感到嘴里发苦,嗓子发干,心一阵阵发疼,真害怕再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你要镇静点儿,我刚才初步诊断了一下,妈好像惊吓过度引发了失语症,当然,这很可能是短时间的,慢慢会恢复过来的。”
赵一南一听,就感觉自己的头“轰”地一响,里面像是有几千个鼓手在敲打,简直要裂开了似的难受,心也像是被撕开了个口子,一只无形的手不断往伤口上撒着盐,他唯有握紧拳头,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大声喊叫出来,他抬起痛苦的眼睛,越过医生看着妈妈茫然睁着的双眼,真是雪上加霜呀!
他闭了闭眼睛,稳住自己的心慌,但是声音像是被车子碾过一样的嘶哑破碎,
“大夫,我想知道我爸爸的情况。”
他们俩一开门正好碰到郑义。
大夫做了简单介绍,当赵一南听到那句“刺中了心脏”时,身子猛地一抖,好像他的心脏也被狠狠地捅了一刀,火辣辣地疼,胸口憋闷得难受,徒增的愤怒使他浑身颤抖,脖子上青筋暴跳,两手握成拳头,紧紧地攥着,好像他正捏着凶犯的脖子,接着他就握拳往墙上狠狠地砸去,“嗵嗵”的闷响声传出去老远。
郑义等他稍微冷静下来,才沉声说,
“现场没有发现凶器,凶犯手段残忍,很专业。”
他的话,让赵一南打了个冷颤,两人同时担心地看向病房内的金姗。
赵灵儿正在给妈妈梳头,妈妈一直是短发,显得很利索,但是灵儿敏感地发觉,妈妈不一样了,以前在爸爸面前时,常常显露出的执拗神情消失了,不说话也不笑,脸上只剩下一片安详……
星期天,灵堂上,赵大柱的遗像摆在雪白的菊花间。
金姗穿着灰色衣服茫然地坐在椅子上,两眼空洞,赵一南和灵儿穿着黑色的正装,悲伤地站在一边,前来谨吊的人络绎不绝,爸爸一直是个德高望重的人。
赵一南看着病弱的妈妈,憔悴的妹妹,悲戚的神情渐渐透出刚毅,这个高大英挺的男人知道,从今以后,要由他来守护她们了,责任感使他挺直了背脊。
星期一,赵一南捧着骨灰坛回爸爸的故乡,坐在飞机上,他望着窗外飞逝的流云,想着往事。
从七岁开始,爸爸就开始教他打棒球,那飞速旋转而来的球总是让他很害怕,胆怯地不敢接,是爸爸教会了他要勇敢,使他懂得了面对困难时要坚强。
临去韩国留学时,爸爸紧紧的拥抱,湿润的眼眶,至今难忘,当时自己感觉很别扭,像根木头似的,站着不动,还好爸爸很快恢复了冷静,没想到那竟成了他和爸爸之间最后的一次拥抱。
毕业以后,他和家人更是聚少离多,但是爸爸一直鼓励他说,
“天高任鸟飞。”
正是爸爸的话,激励着他熬过孤独的留学生涯,凭借过人的商业头脑很快在竞争激烈的贸易行业中崭露头角,被首尔的容昌会社所器重。
想起重重往事,赵一南鼻子一酸,他赶紧抬手捏住鼻子,使劲闭上眼,控制住自己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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