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慎行穿透过树枝的间隙,怔怔地望着天空,心中不禁苦笑:“他与戚七这么多年的点点滴滴怎能轻易忘怀?”开口却道:“倘若能忘记,她就不是戚七了。”他放开扼制住她的双手,厌恶地哼了一声,“你······哭的样子很丑。”
她擦擦眼泪,试探性地笑了笑,“我们和好了吗?”
“别尽说些孩子气的话!什么和好?我憎恶你都尤为不及。”他躺回树上,用手臂遮眼,“五年都一眨眼过了,再等一个月又何妨。”
“我······你······”她又开始结巴了,居高临下地偷瞄一眼树下,“那我让你独处好了。”
吴慎行沉默半晌,冷哼道:“怎么,怕我杀了你?要是怕,就尽早滚下去!摔死我可不负责。”
闻言,齐念芯“嘿嘿”地傻笑了两声,抱着他的手臂跟着躺了下来。
“吃完东西,睡个午觉也挺好的。”她面带笑容地贴着他的手臂。
跟他相处的这段日子,摸透他的性子是刀子嘴豆腐心。虽然儒雅俊美的脸庞总黑着,嘴巴也恶毒的不饶人,然而他关心她,不然也不会要她留在树上了。十几岁以前,她是爬树高手;现如今就连拿菜刀也得靠双手紧紧握着,能爬上树已经让她的双手发抖——他注意到了,嘻。
“慎行、慎行、慎行、慎行······”一遍又一遍的低吟着。单单叫着他的名,也是一种莫名的幸福。
“莫再用这般难听的声音吵我!我可不想恶梦连连。”他不是很认真地抱怨。
“我喜欢念着你的名字。”她闭上眼,含着笑,“当我知晓喊着‘慎行’,会有人回应的时候,就觉得这种感觉真好。”
他淡淡哼了一声,并未答话。她是个莫名其妙的女子,莫名地闯入他的生命!什么情感缺乏?一个二十三岁的女子像极了十七、八岁的小女孩般的爱哭······
这,也是他害的吗?
躺在床上昏昏沉沉数年,当然会与世间脱节,并非她所愿,而他,在戚七死后的这五年间,竟无任何值得记忆的事,终日幽魂飘泊。每一日仅存的念头只有戚七、戚七。他是多么地想见她!就因为想见,所以渴盼着夜晚;来生不知晓还能否相聚,只能盼梦里相见,即使是支离破碎的、即使是哀嚎求救的,只要能记住她的所有,倾付什么代价也是愿意的!
五年后的今日,浮现在他眼前的不是戚七,而是这个梨花带雨的小女子。是的,当他想起戚七,想为戚七复仇时,却发现不知从何时开始,戚七的影子与这小女子重叠了。戚七渐渐淡了、复仇的念头模糊了;而齐念芯的身影在他面前愈扩愈大,然后,占住他的视线、占住他的知觉。
她的泪珠愈合了他破碎的心。从她出现后,他开始有了记忆,像是重新活了过来似的。
他害惨她五年,分不清是內疚亦或是······
等等!
吴慎行倏地睁开眼,震撼地注视酣睡在自己怀里的齐念芯。
她说谎!
她不在那场爆炸之中!
爆炸地点是在无人的郊外。
他在场,自始至终都在场,是曾短暂离开过,不过是为了将带他们过来的马车隐藏好,并躲在暗处目睹爆炸发生,但前后不过也未花费多少时间,在一望无垠的郊外,他为何不曾看见她?
我······来不及救他们,所以独自逃走,但还是波及······
这是她的说辞。
不可能!她如何能在如此短的时辰內逃离他的视线,却又被炸成重伤?
她说谎······可她又为何要诓骗他?
他瞇起眼。
京城吴宅,吴慎行的书房,门扉被轻敲——
“我来开门。”齐念芯自动自发地跳起来,主动跑去开门。
“念芯姑娘。”胖刘谦恭地端着托盘进来,“公子,点心送来了。”
吴慎行埋首吴氏商行成堆的账簿里,头也不抬地道:“我未要点心。”忽见身侧有阴影遮盖在了他面前的账簿上,他不耐地抬起头正要斥骂齐念芯,却见胖刘一脸和善地朝着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