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慕云几次张嘴都被霍霆捂住,不让他掺和到这件事里面去。
在辛蓉蓉离开的一瞬间,站在人群中的单舒感到父亲挺直的背突然佝偻了下去,变得疲惫脆弱。
松开身边摇摇晃晃迷迷糊糊的宋荣瑾,单舒走到父亲身边扶住他,小心叫了一句:“爸爸。”
单承抬起眼眸,眼神平静,脸色如常,只是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疲惫,“小舒,爸爸有些累了——”
“我扶您回家休息,这里我和唐逸会负责招呼,您不用担心。”
单承点点头,在众人异样惊讶的目光中和单舒下楼离开。
宋荣瑾糊里糊涂的,站在原地打了两个圈,看到单舒离开的背影,连忙脚步踉跄的跟上去,“舒舒,等,等等我!”
单舒回头对霍霆说:“霍先生,麻烦您照顾一下荣瑾。”
让辛慕云躺到沙发上,霍霆起身去追宋荣瑾,被他推开,“你,你走开,我,舒舒,我要找舒舒——”
霍霆扶着他下了楼,见实在拉不住人,只好找了一个佣人跟着宋荣瑾,自己回楼上去照顾辛慕云。
路上,单舒低头看到父亲摊开的手掌心有几个指甲留下的血印,心中一痛,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劝沉默的父亲。
这件事,关乎着辛蓉蓉的一生,即便单承这些年来坚持锻炼,身体一直很好,也不敢就这样松口答应,毕竟谁也没办法保证将来。
快到家门口时,远远看到这些天来疏于打理的花园中,泰半的月季花都被风垂落了花瓣,满地残花随风而走。
在悠扬而清冷的风中,辛蓉蓉拉着行李箱推开白色木栅栏走出来,满头散乱的头发未做打理,眼睛红肿着。
单承停下脚步,脸上浮现胆怯与软弱的情绪。
单舒看看他,又看看前方低垂着头,从口袋里拿出一条绣花丝巾的辛蓉蓉,不知道要不要出声。
辛蓉蓉将手中那条留了十八年的丝巾系在木栅栏上一支探出枝头的月季花上。
十四岁时她还只是个顽皮的叛逆小女孩,一天因为跟宋荣瑾他们打架怕被辛敏和老爷子骂,躲到花丛里面,被路过的单承看到。
情急之下想爬出花丛继续跑,却被月季花花枝上的刺划到脖子,痛得跌坐在地差点哭出来。
单承当时非常温柔地把她从地上扶起来,用这条绣花丝巾帮她把伤口遮起来。
十四岁的小女孩,情窦未开,却在闻到蹲在身边为自己处理伤口的男人身上的香味时,羞红了脸,只觉对方仿若天上下来的仙人,俊美无俦,不食人间烟火。
冰凉的指尖轻轻抚摸丝巾绣花上已经变成褐色的血迹,眼前闪过这十八年等待中的种种,忽然间泪如雨下。
十八年啊,就算是百炼钢,在她精心呵护满心期待下也该化作绕指柔了吧?
却,什么都没有。
辛蓉蓉感觉内心空得厉害,站在这朵在风中摇曳的绯色花朵面前,双手掩面,泣不成声。
风中传来的无助哭声终于打动单承,他那无动于衷的脸上神情一点一点迸裂,眼泪夺眶而出,抬腿不自觉向前走了两步,却再次被清醒过来的理智提醒,不得不停下脚步。
如果再往前的话,就不能回头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