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想走,想赶快坐进车里,离开这个让他放不下却又无比难堪没有盼头的地方。
可是宋荣瑾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呼唤让他神魂都要碎裂,步履维艰,那么痛,那么不舍。
“舒舒!舒舒!”
明明夜色深沉,明明灯光昏暗,可宋荣瑾就是像野生动物一样凭着本能的感知追到停车场来。
远远看到那两个互相搀扶着艰难前行的背影,宋荣瑾推开阻拦自己的医生和护士。
“舒舒,你不要我了吗?”
哀哀的,宋荣瑾呜咽着问,像被遗弃的孩子,脚步踉跄靠近那两个慢慢停止移动的人。
“舒舒,连你,也不要我了吗?”
单舒抓住单承的手,数次想回头都被单承挡住,泣不成声,“爸爸,爸爸——”
单承痛惜抱住他,不停问:“你还要回头吗?回去继续给他当管家?帮他找情人,养情人?继续回去跟着他一辈子无名无分,时刻担心自己因为年老色衰被赶走被替代?”
“单舒,单舒,你要自甘堕落自甘下,,贱到什么时候?你已经为他死过一次了,为什么还是不能醒悟?他那么有钱,有那么多情人,你永远不可能会是他的唯一,不要做梦了,单舒,你还要自我欺骗到什么时候?”
“爱情是不能强求的啊,单舒!”
“人必先自辱而后人辱之,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为什么不明白?你二十八岁了啊,单舒,你已经长大,是个成年男人了,他也已经三十二岁,这是你们的人生,不是儿戏!”
父亲拉下脸面的责骂让单舒感觉自己要被活生生撕碎!
他怎么会不懂?
他太懂,太明白了!
可就是参不透、悟不了这本爱情迷经,他在里面摸爬滚打死去活来脱了一层又一层的皮。
哪怕绝望悔恨怨憎充满他的内心,仍然无法埋葬、掐断心底那一丝希冀。
他爱得太过纯粹,纯粹到哪怕宋荣瑾只给了他一个微笑,一朵盛开的花,就在他心底生了根发了芽。
到现在已经长成参天大树,枝繁叶茂盘根错节将他重重包围再也无法彻底拔除!
“单舒!”
宋荣瑾慢下脚步,跟过来的人想抓住他,被用力推开。
其他追过来的人停住脚步,气喘吁吁看着他。
宋荣瑾眼神亢奋疯狂地慢慢走向单舒和单承。
“单舒!”平静下来,宋荣瑾用诡异的口气说:“这一生,除非我死,否则,我绝对不会让你离开!”
“所以,只要我现在死在你面前,你就彻底解脱了,对吗?”
单舒发出痛苦的呜咽声,挣扎着扭头看到夜色中宋荣瑾脸上的决绝和他手上的一抹冷光。
他微笑看着他,像个疯子。
“爸爸原谅我!”手死死抓住单承的衣服,手腕上伤口因为过度用力而崩裂,鲜血渗出纱布。
终于无法坚持也无法再承受,单舒屈膝缓缓跪在单承面前,崩溃望着他,“爸爸,原谅我!”
“单舒,单舒!!”父亲痛惜地双手扶着他,想把他从地上拉起来,“爸爸求你,啊?!他是死是活都跟你没关系,会有很多人关心他爱护他,你不是他的什么人,他从来也没把你当成他的什么人——”
“我是!”单舒跪在地上,虚弱、绝望,没有出路!
气若游丝的,他望着父亲轻轻回答,“爸爸,我是他的妻!对他的爱如附骨之疽如断肠毒药!”
单承被他的执念与疯狂惊得几乎站不住。
过了一会儿才醒悟过来,颤抖着抬手含泪打了他一巴掌,“你怎么能把闺房之乐当真?你是成年人,有自己的思想,不是寄生虫!”
单舒闭上眼任巴掌落在脸上。
接下那并不重的一巴掌后,膝行退了一步,咚的一声用力给单承磕了一个头,“我知道,爸爸,我都知道。我会离开他的,爸爸!”
抬头,单舒没有看单承,起身后再次迅速给单承嗑下第二个响头,“我向您保证!一定会离开!会断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丝念想!”
“你这个样子,让我怎么相信?!”单承气得几乎吐血,捂住胸口,不停往后退,仰头看天上,“简欣啊简欣,是我的错,我不该把孩子丢给你和妈养。你看看他现在的样子,没有骨气没有尊严——”
“咚!”单舒像没了思想没了知觉,呼吸都似乎在渐渐远去,只是一股可怕的执念在支撑着他。
再次俯身在地重重磕头,“这一生,长到二十八岁,除了您和妈妈,他是我唯一爱过的人。爸爸,这份感情早就已经融入我的骨血灵魂,您给我一点时间,让我习惯这抽筋刮骨血肉分离的疼痛,也,让他习惯。”
“我宁愿,自己粉身碎骨,也不想看到他有一丝疼痛损伤。您就当这是我的魔障,让我好好跟他说,让我亲手斩断这诅咒般无法摆脱的情丝。”
额头一缕鲜血顺着鼻梁滑下,单舒磕完头后就站起来,走回到宋荣瑾身边,伸出手,微笑,“宋先生,刀给我。”
晚风骤然变得凄厉,单舒的脸在灯影摇曳下被扭曲模糊,像一纸单薄的鬼影,带着点那么点凄凉和一往无前的萧索孤独。
宋荣瑾松开手,任刀掉在地上,摇摇晃晃走到单舒面前,低头吻去他额头上的鲜血,虚软无力地抱住他,“我们重新开始——”
这句话却让单舒笑不出来也哭不出来,没有悸动亦无期待。
因为他的回头并不是为了新的开始,而是更加彻底的了结。
这段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耗去他前半生最美好年华的感情,几乎让他万劫不复的感情,他不会假他人之手,一定要亲手将其扼杀!
如此,才能继续以后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