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逸顿了一下,点头:“是。请宋先生放心,我一定会做好的。”
“你们是不是都希望他走?”
唐逸沉默片刻,点头,“您不爱他。他再在您身边磋磨下去,怕是活不长久。”
“你们都说不爱他!”宋荣瑾觉得愤怒又委屈,“宋家这么大,我也不可能守着他一个人过日子。再说了,大家都这么过的,为什么就我不对?”
唐逸叹口气,问:“宋先生,这么说吧,您觉得,要是有人拿您的母亲跟大老爷交换什么东西,他会答应吗?”
“肯定不会啊!”
宋荣瑾莫名其妙看着他,“谁他妈敢有这心思,我弄死他!”
唐逸被他凶狠霸道的眼神给噎住,过了一会儿换另一种问法,问:“那您觉得,大老爷会允许有人将夫人拿到台面上调笑吗?不管真心还是假意,您觉得这合适吗?”
宋荣瑾愣住。
唐逸再次发出老头子一样的叹息,说:“所以说您不是真心爱他。你如果真的把他放在心上,尊重他,爱护他,就不会接那个话,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跟人讨价还价。”
下午的事,唐逸是后来听人说的,倒是没听说单舒有什么激烈反应,只是当场就走了,到现在都没回来。
晚上打电话通知他不回来住,口气听起来也很正常。
唐逸不得不在心里感到惋惜,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希望单舒坚强一点还是脆弱一点,无论他是这两种性格中的哪一种,受到的伤害都不会这么大。
一个人站在卧室的窗边喝了两杯,加上下午胃里就装了不少酒,身体感觉有些不舒服,便就在唐逸和尚似的念叨下放弃抵抗,乖乖洗漱上床睡觉。
唐逸帮他关上灯打算离开时,突然听到宋荣瑾在黑暗中说了一句,“其实,我并不懂得怎么去爱一个人。”
也许吧。
唐逸不无赞同的想。
太多心甘情愿贴上来的身体,太多轻而易举就得到的真心,反而让人忘记了怎么去追寻自己想要的。
屋外狂风暴雨,雷声阵阵,海面波涛汹涌,浪声混合着雷声雨声,有种让人身处世界末日的错觉。
宋荣瑾睡得并不安稳。
他做了个梦。
其实也不算是梦吧。
而是很久之前的往事。
多久之前呢?
似乎是自己被绑架那一年。
直到被救出来的第二天早晨,单舒才一脸憔悴出现在他面前。
家里人说并没有见到他,不知道他逃走后去了哪里,没有报警没有通知家人,就那样消失了两天一夜。
问他去了哪里,他也是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宋荣瑾失望极了。
被绑架三天三夜的焦虑恐惧在面对单舒的畏惧嗫嚅时彻底爆发出来。
单舒拉他的手,害怕望着他,“我不知道,荣瑾,真的,我——我想——”
“不要叫我荣瑾!你算什么东西!荣瑾也是你能叫的吗?”
“你配吗?”
掷地有声而冷酷残忍的口气,“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可,可我不是,对不起,荣瑾,我当时不该逃走的。我应该留下来——”
“现在来说这些有什么用?要不是宋晓他们行动及时,你现在看到的可能就是一具尸体了!你要跟一具尸体说对不起吗?”
“他妈的!我他妈一颗心就像驴粪蛋一样,看上你这么个忘恩负义的玩意儿,你给我滚!”
持续不断激烈的言语,决绝而愤怒的推攘,最终将单舒赶出家门。
但是单舒一直不肯离开,徘徊在大门口,像被遗弃的流浪狗,每每看到他进出,就巴巴的扑上来想解释。
宋荣瑾总是不耐烦,对他来说,结果才是最重要的,过程发生了什么,没有任何意义。
大约在门口守了半个月,单舒因为贫血和过度劳累昏死在大门外。
也许是单承跟宋宜显求了情,宋宜显亲自过来求他到医院去见一面单舒。
当时单舒已经瘦得皮包骨头,只有一口气吊着。
宋荣瑾到底是多情心软的人,在他哀求的眼神可怜巴巴的目光之下,终是向自己的心妥协,说愿意接受他到身边做个贴身管家,让他老老实实跟着自己,不要再有妄想。
然而,后来的五六年,宋荣瑾到底是对单舒有情还是无情,自己也说不清楚。
长年累月相守,朝夕相对,互相之间依赖大过感情需求。
宋荣瑾也放纵自己对单舒随意对待,招之则来,挥之则去。
反正他不在乎,单舒要是也不在乎这段感情,不答应就行了,他也不会随便强迫人,你情我愿。
单舒并没有资格怨恨他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