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荣瑾的情人,他需要刻意避嫌,不能过多接触,因此并不了解他们,邹云又那么胆小内向,那一年里,他们从没好好说过话。
邹云没有立刻回答,望着天空的出神,大睁的双眼中透出某种沉寂的疯狂。
单舒耐心等待着。
“爱。”邹云收回目光,看向单舒,随后咧开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笑起来,“哈哈,哈哈哈!!爱什么爱啊,他就是个混蛋!”
“凭什么我付出真心,他只是享受?他甚至连安慰都不愿意说一句,他爱我。”
“宋荣瑾啊,他没有心。”
“他只懂得享受,不懂得付出。”
笑着笑着,邹云又突然哭起来,“我求他,求他带我走,求他给我一个家,保护我爱护我。像狗一样。”
“你猜他怎么回答我的?”
听着邹云近乎凄厉的哭诉,单舒有种被人捏住脖子的窒息感,他想逃!
暗自捏紧拳头,摇头表示不知道。
邹云咧开嘴笑得丑陋扭曲,眼泪汹涌而出瞬间淹没他憔悴蜡黄的面庞。
“他说,我这样,太不体面,像个疯子。”
“哈哈,哈哈哈!我本来就是个疯子啊!”
“你说如果不是疯了,我为什么要爱上这样一个人?”
“单舒,你迟早也会和我一样。被他逼疯!”
邹云的样子看起来像是正常的,又似乎不正常,那眼中的悲哀和死寂像滔天而来的洪水要将单舒淹没。
单舒像是被他的眼神蛊惑了一样,站起来,慢慢走向他——
邹云忽然停止哭泣,望着他露出诡异的笑容,问:“还是,其实你已经疯了?”
单舒不知道,他觉得口干舌燥,理智告诉他必须马上停止靠近的脚步,情感上却让他无法停下来。
“嘭!”
“舒舒!”
这时会面室的门被推开,宋荣瑾紧张闯进来,“舒舒,我听到——”
单舒木然回头,感觉那从刺眼阳光中走进来的英俊男人有些不真实。
他张嘴想叫他的名字,然而嘴张开,却无法顺利发出心底的那个声音,“……”
“你,你怎么哭了?”发现他神情异样,宋荣瑾快步来到他身边。
单舒恍然抬手摸脸,眼泪早已决堤,满脸泪水。
难受地抬头看面前的男人,“宋先生——”
宋荣瑾握住他的手温柔将他的头按在自己肩膀上,“舒舒,别怕,我在。”
“荣瑾!”铁栏杆后面整个会面过程都很平静的邹云突然激动起来,移动轮椅靠近栏杆,脸上浮现讨好的狰狞笑容,“你来看我了?你来带我走吗?”
宋荣瑾抱住单舒后退,戒备看着他,说:“你生病了,好好在医院养病。”
“我没病!”邹云嘶吼一声,脸上表情瞬间扭曲,变得疯狂无比,呲牙咧嘴,“他们乱说的,我根本没生病!”
“嘭!”
头凶狠撞在铁栏杆上,邹云继续咧开嘴谄媚笑着看宋荣瑾,“荣瑾,你相信我,我没病,好好儿的。我们一起离开这里,我以后一定乖乖听你的,哪儿也不去了,也不给哥哥和爸爸他们偷商业情报了,我不会再背叛你,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荣瑾?”
“我们重新开始!”
“原谅我!原谅我!荣瑾,原谅我啊!!”
“不要丢下我,不要不理我!荣瑾,荣瑾!”
“嘭嘭嘭!!”
头一次比一次用力地撞在栏杆上,门外医生听到动静跑进来,说了一句,“病人发病了,两位先生,会面结束,请立刻离开,我们要对病人进行治疗。”
邹云额头撞破,满头满脸鲜血,让这张原本应该年轻漂亮的脸如同地狱爬出来的恶鬼,凶狠,凄厉!
宋荣瑾发现单舒目不转睛盯着发病的邹云,眼神发直,担心他被吓着,侧身挡住他的视线,将他的头按在自己肩膀上,“舒舒,别看,我们走!”
说着强硬扶住脸色发白神色动摇的单舒转身。
“荣瑾!”察觉他们要离开,邹云变得更加疯狂,在椅子上挣扎尖叫,“荣瑾!爸爸,爸爸他们要得不多。宋家家大业大,你为什么给他们一点,就当是为了我,好不好?”
“你让我解脱吧,荣瑾,让我解脱!我不想再被爸爸和哥哥控制了。呜呜!!荣瑾,你看看我啊!!”
三个医生将发病的邹云控制住,另一个医生镇定为他注,,射,镇,定,剂。
宋荣瑾从始至终没有回应他的呼唤,也没有回头。
他和这个人,那一年,只是身体和金钱上的交换,没有任何感情交集,他不欠他什么,也没有义务承担他擅自强加在自己身上的期待。
况且,当年他利用在自己身边的机会,为邹家谋求了那么多好处,最后越来越贪得无厌,竟然伙同自己的家人妄图控制他!
宋荣瑾自认为没有对他赶尽杀绝,还为他治病,已经是仁至义尽!
单舒并不清楚邹家覆灭前一系列的疯狂报复行动,他一直以为邹云是因为被宋荣瑾抛弃而发的疯,而事实上邹云是被自己的哥哥和爸爸用药物变成这样的。
单舒突然停下来,侧身看着在镇,,定,剂作用下渐渐安静下来的邹云,对他说:“邹先生,我其实,挺羡慕你的。”
顿了一下,单舒脸上浮现空茫凄凉的微笑,“至少你还能发疯,还能哭喊。而我——”
什么都做不了。
留在宋荣瑾身边,为他奉献一切,这条路是自己选的,因此这么多年,再多的刁难,再多的难堪和无地自容,他都只能默默忍受。
那种感觉,就像身体内部已经彻底腐烂发出恶臭味,自己却还得靠着表面的一张人皮撑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撑不住,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化成一摊烂泥。
因为,没有人,会对他伸出援手。
他也没有资格,说出求救的话语。
邹云终于彻底安静,闭上眼倒在轮椅上睡了过去,眼角的泪水一滴两滴掉落在衣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