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回到续命空间,恭喜第9996名宿主完成任务,即将输送您回真实世界。”
“等等……”穿着一身刚接任务时衣服的祝隐头昏脑胀,她看了自己一身早几百年前就扔掉的衣服,又抬头望向声源:“所以,我根本不可能留在那个世界,对吗?哪怕多待一会。”
“是的,这不符合规定。”
祝隐揉着太阳穴,心像是遗落在了那个任务世界一般,声音很轻:“那为什么9528告诉我,我可以留在那,只是需要付出代价。”
机械男音:“因为这不仅是你的任务,也是9528的任务。它必须得测试攻略目标是否真的被攻略了,哪怕不利于你的条件只是一点点,攻略目标也想自私地留下你,这次攻略任务便算失败。你和9528皆失败。你只能死,9528也得重新去捕捉新宿主进行攻略任务。”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股绝望的气息:“9528说易见绯的记忆会被清洗,他再也不会记得我对吗??
机械男音:“是的。任务完成,任务世界关闭。攻略目标的记忆会被重新注入新的,你在那个世界的痕迹被抹杀了。”
“是否为您输送回您的世界?”
“我能不能见9528一面?”祝隐表情看起来不像是道别,倒像是算账。
机械男音为难道:“这得看看9528愿不愿意和你见面。”
“叮咚”一声,祝隐面前出现了一个只及她腰高的白袍的小男孩,他不敢看祝隐的表情,低着头看着自己脚尖:“祝隐,对不起。我不该骗你的。和你一起进行的攻略任务,我不想再失败。”
“如果他让你回到你的世界,诚意值的进度条不够,我还得去完成任务,我已经做了三百多年任务,我想回家找妈妈。”
真当人出现在面前,还是这么小一只幼崽,祝隐无论如何,朝他发泄不出怒气,只是捏了捏他面颊的婴儿肥:“你至少……该让我跟他告个别的。”
“对不起。”9528再次用软软糯糯的声音道歉。
他褪下自己手上的一串红珠,递给祝隐:“谢谢你不怪我,你收下这个,我们星球的特产,既然我能回家了,就再也用不着这个了。”
祝隐嫌弃地接过,问他:“你为什么这么小就要做任务。”
9528的眼睛是整个黑色,没有眼白瞳孔之分,黝黑的没有一丝光:“我是因为熊被投放到这里,需要集满任务世界攻略目标的善良值,才能回家。”
祝隐:“……”做了三百多年的任务,这得多熊啊!
不过,她想起,自己刚进入任务世界时,他一个劲怂恿自己去弄死易敏,怂恿她去坐牢,甚至怂恿自己给男女主下药,满嘴黄色废料,谎话连篇来看,这孩子确实挺熊的。
“你要走了吗?”祝隐问,随即又抱了抱他:“既然我们再也没可能见面,那我就暂时不揍你了。”
9528:“……谁说没有再见面的可能?”
祝隐:“???”
他继续说:“等我们星球强大起来,攻打地球,你们人类成为我们的奴隶,我会去找你,保护你,让你只做我一个人的奴隶。”
祝隐:“……”大可不必。
她没忍心戳穿他,你回家还需要人类的帮忙,你们星球崛起攻打地球,得花多少光年。少做点梦,多读点书。
临走前,9528黢黑得不见光亮犹如深渊般的眼睛,流露出一丝不忍:“祝隐,易见绯很爱你。三百年来,我做了几千次任务,就完成了三个。只有三个男配,学会了爱,学会了放手。易见绯是第四个,也是诚意值最高的一位。我听得见他的心声。”
“他舍不得你受一点伤,流一滴泪。他说不能自私的留下你,他愿意用生命为代价护你一生平安……”话音未落,9528身形化作光点,黯淡消逝。
滴滴滴!!!
“逗留时间过长,违规。”警告声充斥整个寂静空间,机械声冷冷道:“即将输送宿主返回真实世界,请宿主做好准备。”
“等……”强烈的白光再次笼罩了她,祝隐再一睁眼,入目的是雪白病房,床边还趴着祝隐许多年未见,熟悉也陌生的母亲。
她只是做了个梦吗?还是真实地发生过?
床头的检测仪器犹如时钟,滴滴作响,她挣扎着要坐起来,惊醒了趴在床边睡着的中年女人,她不敢置信地看着祝隐,神情有些激动:“隐隐,你、你终于醒了。”
她按了床头的呼叫器,抱着祝隐,在哭泣。
沉默良久,时间产生的隔阂,在生老病死面前,不堪一击。被母亲抛弃的不甘与怨恨,被这个紧密的怀抱淹没。
“妈,我……”她抬手想抚摸母亲的后背,却发现手里有一串血红的珠子,她盯着血红的手串看,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珠子在天光下泛着嫣红的血色,她怕引起怀疑,顺手塞回了衣兜。
祝隐母亲在起初的激动过后,松开了人,疑问未问出口,医生和护士匆匆赶来,推着祝隐去做了一连串身体检查。
两个小时后,祝隐被推回病房,医生说她身体没有大碍,能醒过来,就已经是奇迹了。
祝隐也是从护士嘴里打听到,原来自己已经昏迷了四个多月。
待到医生和护士叮嘱祝隐好好休息离开后,祝隐母亲坐在了床边,抬手顺了顺祝隐发丝,眼里闪着泪花,她这辈子亏欠最多的人,就是这个女儿。
“隐隐,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等你出院,和妈妈回家好不好?”
祝隐手背上的针头刚被拔掉,青青紫紫一片,她皮肤白,很清晰。就像她和母亲之间的关系,一眼看去,界限分明。
“妈,你那个家,容不下我。我一个人也能很好的照顾自己。”
祝隐母亲还想说什么,包里的电话就响了,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去了走廊。
门被虚掩着,断断续续的声音从缝隙钻进来。
“我在照顾隐隐,她虽然醒了,但现在离不开人。”
“是,你儿子也是我儿子,但我女儿是我一个人的女儿,你至少让我照顾到她出院。”
“接接接,你妈不是在吗?为什么必须我去接儿子放学,就因为儿子依赖我,隐隐也很需要我。”
祝隐将血红色手串戴手上,下了床,走向门口,一门之隔,听得越发清晰,她听见母亲无奈妥协道:“再让我照顾几天,至少要等隐隐出院。”
她挂了电话,站在门口叹了口气,透过小小窗户,祝隐发现母亲好像瘦了些,苍老了些。
是照顾自己的原因吗?祝隐便彻底拉开门,眼睫垂落,用以往淡漠的语气道:“妈妈,你回去吧。有事,我会找护士的。”
不想让她为难,也不想再被一次抛下,与其先被丢下,不如先放手。
“隐隐,你一个人能行吗?弟弟离不开我,我得去接他。对不起。”
在母亲露出歉意那一刻,祝隐就知道,自己果然是被丢下的那一个,说不难过是假的。眼里的眼泪消散聚拢,聚拢消散,祝隐终于抬起头,喊住她:“妈妈,你能不能抱抱我。”
女人犹豫了一下,可能是想着也不差这点时间,便抱住了祝隐,“隐隐,你有不舒服,可以随时给妈妈打电话。”
她的意思很明显了,祝隐松开她,腾升起的泪水顷刻间滑落。
原来易见绯每次哭的时候,是这样的难过。
......
护士来查病房的时候,就看见年轻女孩半坐着,手上抚着血红的手串,她的额头还包着纱布,白皙的肌肤衬着通红的眼眶,显得很脆弱。
护士主动搭话:“你妈妈是去接弟弟放学了吧。妈妈照顾你四个多月了,也很辛苦,早上来,晚上走,每一次都匆匆忙忙的。”
“我妈妈每天都在陪我吗?”
“是啊,每次我们来查房,都能看见她在为你细心擦手擦脸,剪指甲,推你出去晒太阳,还很温柔地和你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