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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宁近日沉默寡言,叫他名字,便呆呆地应着,问他话,便呆呆地点头,行走坐卧,无不呆滞。
许亦涵心中忐忑,那日回府后,先问雀儿,雀儿只道项宁一直站在门口等死活不肯离开半步,但也未发生什么,后来许籍冲出来,当中都未见他有什么异常。许亦涵不知他听到什么,又或从他们的言语中受了刺激,到底不是他肚里的蛔虫,猜测不到,也便只得丢开了事。
雀儿近日被许亦涵派出去做事,许籍已屈服了。他回到家就得到消息,素日里最喜爱的小妾被强盗掳去,心头至爱的一件玉瓶被丫鬟失手砸碎,又兼好友遣人送来了绝交信……家人想去报官,官府懒懒地应了,却不见动静,还有些苦心孤诣搭上线的人脉,悉数断绝。
许籍越想越恐惧,但凡有脑子的人都能看出,许亦涵是存心要跟许家过不去了,尤其是他许籍,不毁了他,她是不会罢休的。斗得过她吗?许籍不敢去想,如今县太爷被她拿捏在手里,秦家的人脉遍布州中,若说要攀附权贵,她有的是金银珠宝源源不断地送出去。若说上告青天老爷,许籍更是从未想过,许家这些年,尤其是他谋求仕途以后,做过的事百件中推不出一件算得上正人君子所为。
从前许籍敢于肆无忌惮,从没将许亦涵放在眼里,无非是看她一介女子,又心地善良、没什么主见,这等人最好欺压操控,谁也没想过兔子急了还能长出毒牙来。
坏人之所以猖獗,无非是因为他们所能对好人做的,往往是好人不屑于或不耻于做的,社会上的规矩、众人的评判标准,永远都是好人的枷锁。他们锁不住该锁的人,却要对好人严加苛责。
无论如何,许亦涵这样亦正亦邪地亮出毒牙,许籍反倒怕起她来了。
毁了名声总比断送性命强。
流言不胫而走,许籍醉后吐露自己曾将刚刚丧夫妹妹作为筹码,想拿去与陈以墨交换利益,陈以墨如今是县中红人,许籍兄妹的事又刚刚引发热议,这消息迅速传遍了大街小巷。
紧接着,又有可靠消息,道是许籍曾试图jianyin亲妹妹,因此许亦涵才与之断绝关系,但那之后许亦涵也一直忍辱负重,无论外界如何揣测她背弃父兄都不肯声张前情,不愿许家唯一的男丁声名狼藉,毁了他的仕途经济。此消息一出,许籍默认,许亦涵未发声,在秦府闭户不出。
这一出大戏,几乎是瞬间化解了许亦涵背负的恶名。雀儿来汇报时,咋舌道:“夫人,我都有些同情许籍了,你没看到他被青楼老鸨轰出来的样子,哎哟~”
“你同情他,可若是我落得这般田地,他却不会同情我。”许亦涵剥干净橘子上的白丝脉络,将一瓣喂到项宁口中,项宁仍如木雕似的呆着。
“做好人啊,非但要被人迫害,便是坏人得了恶报,还得施以同情,难,真难。但若做个坏人就简单许多了,稍一遭殃,便得了同情谅解。”许亦涵笑看着雀儿,“如今我在你心里,恐怕也已是蛇蝎毒妇的模样了罢。”
雀儿挠挠头,道:“不不不不不……夫人如今操持着偌大的家业,若是还是个蚂蚁都不肯捏死的善心小姐,只怕早被人吞得皮肉都不剩了。”
许亦涵又笑了笑,眼底流露出些许怅然,谁不愿安生做个无忧无虑的善心小姐,可这家中,顶梁柱已垮,能靠谁去?
正入神,旁边项宁猛地站起来,道:“问渠斋!”